从左至右为来颖燕、朱山坡、杨扬7月13日下午，小说家朱山坡携新作《蛋镇电影院》来到思南读书会第311期，与上海戏剧学院副院长、评论家杨扬，主持来颖燕一起，带领读者进入“蛋镇”这个虚构的空间，分享关于电影院的共同记忆。
“蛋镇”的前世今生
“蛋镇”作为一个空间，第一次出现是在朱山坡的长篇小说《风暴预警期》中。这个以两广交界的南方小镇为蓝图虚构的地理空间，被作者不断丰富、扩展，从而串联成最新的中短篇小说集《蛋镇电影院》。朱山坡说，“写完《风暴预警期》以后，我的脑海里依然全都是蛋镇上生活的人。他们来回走动，一个接一个源源不断地涌现，蛋镇对于我来说，真的写不完。”
朱山坡杨扬表示，从一个地理概念到一个文学概念，以一个小的空间为基础，确定文学焦点，不断地进行书写，在文学史上很常见，比如鲁迅笔下的“未庄”、“鲁镇”，马尔克斯《百年孤独》中的马孔多等。“从文学符号的角度来说，这是一种写作传统，但是如果作家单纯按照之前的路径来写作，可能会在找到捷径的同时失去了自身作品的特殊性。”他指出，《蛋镇电影院》中的南方元素，给小说打上了作者的“个人烙印”。
杨扬在朱山坡的创作设想中，蛋镇位于广东与广西交界的南方小镇，受广东与港台文化影响较深，却仍然比较封闭、孤独。“蛋镇的主要特点是真实的，我希望小说中更加突出南方元素——一些只有广西才有的风俗、地理、天气，以及人的思维方式、生活习惯等等。”所以在创作中，朱山坡以真实的地理风情和少数民族文化作为基础，赋予其深刻的文学内涵，把蛋镇变成一个文学概念。
“电影院像一座教堂”
在《蛋镇电影院》中，17篇小说集中围绕“电影院”展开。朱山坡谈到，在封闭的小镇，“电影是人们的信仰，电影院相当于一座教堂。”很多人翻山越岭跑两三个小时，只为看一场露天电影；整个村子会对三天后即将上映的露天电影充满期待；在电影放映中，从片头到片尾，人们不会错过任何一个镜头，结束后惆怅地离开影院…….
朱山坡在《风暴预警期》中描述了一个没钱买票但是爱看电影的农村小男孩，他徘徊在电影院的门口听电影，直至能够背下所有的台词，甚至模仿演员的动作。
来颖燕来颖燕指出，看电影往往意味着可以把人们带往别处生活，所以，“电影院在小说中不单是背景，它深入到情节内部，成为蛋镇人精神上的影射或隐喻。”
在杨扬看来，电影院这一场景的选择，体现出小说家的敏感度。尽管文学史上有很多描写影院的作品，但朱山坡笔下的影院能勾起读者对于一段历史的记忆。在小说中，去看电影的人心态各不相同，有人是去占一个位置，有人是去闻电影院的气息，有人是去看电影海报，有人是为了满足黑暗中对于欲望的想象……
也许电影的内容本身是被淡化下去的，但看电影的氛围、环境和象征意义能在小说中被激发出来。他说，“文学的功能就是唤醒人们沉睡的经验，读朱山坡的小说，就像在看电影，很多东西被一点点地召唤出来。”
现场读者
荒诞中的悲悯
在开篇小说《凤凰》中，凤是蛋镇的美人，她一直在等待一个梦中注定的男人，她认定出现在电影院对面的兽医站技术员张卫国就是“凰”。两人结婚后，张卫国殁于一场战争，凤一直不承认也不相信他的死亡。小说结尾，半夜里，凤和回来的“凰”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蛋镇。那么到底回来的人是不是原来的张卫国？
来颖燕谈到，小说最吸引她的是蛋镇人对于凤和凰的态度，从嫉妒、不甘心到保护、同情、关爱。在小说中，主人公大多为生活在“蛋镇”、围绕于影院四周的“小人物”，“似乎人人都是讲故事的人，但人人也是被讲述的对象”，这些小人物可能是封闭、脆弱、甚至有些虚荣的，但是作者仍给予了他们最大的尊重和爱。
正如纳博科夫所说，“我们可以从三个方面来看待一个作家，他是讲故事的人、教育家和魔法师。一个大作家集三者于一身，但魔法师是其中最重要的因素。”来颖燕提出，无论是《凤凰》还是《荀滑逃脱大产房》，虽然看似是日常生活中的事情，但是小说的结局是开放的，开放中带有荒诞和魔幻色彩。那么，如何在现实主义的基础上去处理象征或者荒诞？
读者提问朱山坡认为，对人物的悲悯之心是作家的基本素质。在小说集第二篇《胖子，去吧，把美国吃穷》中，胖子作为蛋镇上最低贱、最窝囊、最被瞧不起的小人物，他却一直想离开蛋镇、去美国。故事的结尾，电影院中的拳击比赛画面里，一个很像胖子的人一闪而过。这个人究竟是不是冒着危险坐着自制小船越过太平洋偷渡成功的胖子？
“可能他真的在电影画面中出现了，我在小说中给他一种极大的赞美，是对他孜孜不倦追求理想、追求远方的赞美。”朱山坡提到，自己的前期作品基本都是阴郁的故事，极大地展现了人性之恶，但是写到一定程度后，他觉得作家更需要给人希望和温暖，给每个孤独的灵魂和绝望的内心一个出口，这也是考验一个作家能力的重要标准。
杨扬谈到，“胖子”这个人物表现了人的童话心理，“人可以不断长大，但是人的心理有时是没办法长大的。”在他看来，如果按照生活常识，书中的人物都会以悲剧收场，但小说没有直接写出他们的死、他们的伤、或者流落他乡。如来颖燕所说，文学中的真实，有时需要依靠荒诞的情节去触碰，“虽然现实有时残酷，但小说家能够把人留在光明当中。”
图文 / 思南读书会
编辑 / 高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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