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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法之美

阅读量：3636910 2019-10-21

—漢風學堂中華傳統文化系列大講堂—

「漢風學堂」中華文化系列大講堂第一期講座『書法之美』由著名書法家古中老師為大家分享他的書法美學經驗，兼談中日加書法藝術現狀。這是一次非常難得的提高書法藝術修養及鑑別力的講座。由於座位有限，只接受預約报名，多謝合作！
時間：10月27日（星期日）下午2:00-4:30
地點：力邦藝術港Lipont Place218室
報名電話：778-859-7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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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法之美—

作者：古中
書法是中華民族的優秀傳統文化，加拿大漢風學堂舉辦传中華统文化系列講座，非常難得，值得慶賀和支持。
中國書法，歷史悠久，博大精深，其參與人員之多，实在無法統計，猶如一項規模龐大的世纪“文化工程”，而且這個“工程”迄今還在進行中，成為人類文化史上一個奇特的現象。
隨著中國的不斷開放，國際文化交流日益頻繁，書法藝術已經走出國門，受到世人的關注和喜愛。
筆者作為這項工程的海外“義工”，數十年來，無論在中國、日本還是加拿大，筆不離手，為書法文化添墨增彩，下面两幅即是近日小小“貢獻”。

美好的事物是沒有时空地域隔阂的。
日本受中國書法影響最大，書道已是国民生涯學習的內容，雖然沒有全民書道運動，但“書道人口一千萬”已是一種自豪，在一些出版、飲食、酒文化領域，毛筆字似乎一統天下，備受青睞。
北美加拿大，雖是英語文化背景，但從國家元首到各級官員，大多擁有靚麗的中文名字，有的還刻制漢字印章，以示對中國文化的親近和尊重。
卑詩大學校園里立著五個巨大石塊，上面刻有“仁、義、禮、智、信”，既傳遞儒學經典，也透出書法美感。
書法風靡至今，惠澤四方，重要原因是漢字的象形和毛筆的使用，只要遵循一定的方法，就能寫出美妙無窮的書法。
傳說早在四千六百多年前，倉頡老師在創造文字時，就已經想到了書法美，史書記載他有超人的觀察力和洞察力，故有“龍顏四目”之相。

倉頡像圖
倉頡整理文字，當時就叫作“書”，最早的《荀卿》說他是個“好書者”，《說文解字》也說倉頡“作書”。
其實，“書”本身就是一個很有文化的符號，既道出了漢字的“前世今生”，也給書法規劃了發展方向。
“書”上面的“聿”，是手執毛筆的象形和指事，下面的“者”，是指敘述人，合起來就是“寫字”“記錄”的意思，當然也有“書寫”、“書法家”的意思。

“書”字執筆圖

甲骨文“書”
下面就從“書”開始，欣賞幾位了不起的大書法家們的作品。

上圖里的“書”，是甲骨文、篆書、隸書、行書、楷書和草書，是中國最具代表性的幾種書體，當然還有很多體式，如鐘鼎文、石鼓文、竹簡、木簡、帛書等。
從這些“書”中，我們發現，從甲骨文到今天的楷書，“書”的筆畫沒有增減，形態、線條和書寫順序也幾乎沒有變化，卻成為了藝術。為什麼能夠成為藝術呢？答案也是在“書”里，就是寫，不斷地寫，整個書法史，就是一部“寫”的歷史。
最近有中國書法家提出“書法不是寫字”，“毛筆字寫得很好不等於書法很好”等說法。明眼人一看即知，這是有人想把書法和“寫字”拉開距離，降低“寫字”，提升書法，這個概念是從日語“書寫”而來，良苦用心，可以理解，但不符史實。歷史上，要說比誰字寫得好，王羲之與鍾繇一直在比，顏真卿與張旭、懷素也在比，蘇東坡與黃山谷、米芾的那個比，已經是佳話，難道他們比的毛筆字不是書法？
漢字雖然象形，但畢竟是抽象符號，若要把這些符號寫出感情、寫出意境、寫出賞心悅目的藝術品，談何容易？
從東漢蔡邕、張芝、三國鐘繇、東晉王羲之，北魏鄭道昭，以及智永、虞世南、歐陽詢、褚遂良、陸柬之、李邕、徐浩、顏真卿、張旭、懷素、柳公權、蘇東坡?、黃山谷、米芾、趙孟頫、董其昌、王鐸，直到當代的沈尹默等，他們都是中華文化的嬌子，真真實實寫出“大美不言”書法的大書法家。
從這個“書家鏈”來看，如果要說對中國書法作出特大貢獻的，應該是蔡邕、王羲之、顏真卿，包括張旭、懷素、蘇東坡、黃山谷和米芾，沒有他們的努力，就沒有我們今天的“文化中國”。
下面就從蔡邕的《憙平石經》和“三大行書”，來欣賞書法美。蔡邕是東漢時期的大書法家、文學家，也是一位傑出的書法理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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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邕
蔡邕的《筆論》《九勢》在書法理論史上有“鼻祖”之尊。他的“令筆心常在點畫中行”，“惟筆軟則奇怪生焉”等書法創作觀點，幾乎是後來書法家們判斷筆法“正野”和書法“優劣”的圭臬。尤其是他的“奇怪說”，揭示了書法藝術的真諦和各種裝神弄鬼、沽名釣譽的詭異現象，今日的“搖書”、“砸書”和“亂書”，早已在蔡邕的洞窺之中。如果說倉頡是漢字的創始人，那麼，蔡邕就是發現書法美的第一人。
蔡邕對書法的最大貢獻是隸書楷體化，為書法藝術化開闢了新途徑。

這是蔡邕等人書丹的《憙平石經》。
此碑筆法多用方筆，古隸篆意和分書波磔明顯弱化，而且不論筆畫多少，均施同等方寸，字形方正，勾、提、撇、捺等多從楷法，筆法豐富，書寫速度提高，這對開啟楷書時代，以及催生鐘繇、王羲之等重量級的書法家的誕生，以及唐朝書法規模的形成，有著重大意義。
王羲之對中國書法最大的貢獻，是他能“增損古法，裁成今體”，創立行草書新模式，也就是沈尹默先生說的“他能夠把平生從博覽所得的秦漢篆隸各種不同的筆法妙用，悉數融入於真行草體中去，遂形成了他那個時代最佳體勢，推陳出新，為後代開闢了新的天地。”

王羲之像
沈尹默先生用“筆法妙用”四個字，來解釋王羲之的創新手段，是他一生研究筆法的體會。
王羲之天資聰慧，好學敏求，他參照鐘繇、皇象、索靖等大書法家以及當時的簡書，創出飄逸、遒麗又雄強的書法風貌，尤其是《蘭亭集序》，奠定了他在中國書法史上的盟主地位，被尊為“書聖”。

《蘭亭集序》和局部圖
《蘭亭集序》是修褉活動的記錄文稿，王羲之應該是“無意作書”的，而且略有微醉，所以序文有多處修正塗改，行距也錯落不齊，但這些並不影響真情流露。
仔細欣賞“蘭亭”，我們可以感覺到每個字都有左顧右盼、儀態萬千狀，它們似乎在“敘說”什麼，不難發現，王羲之對生命之無常、人生之短暫的感慨和喟歎。
王羲之的這個草稿，能夠被尊為“天下第一”，絕對不是一日之功，看看他的小楷，功夫絕對一流！

這兩幅小楷作品，左邊的是鐘繇的《宣示表》，右邊的是王羲之的《樂毅論》。
鐘繇是當時書壇的“老大”，有“楷書鼻祖”之譽，而王羲之說“吾書比之鍾張，鍾當抗行，或謂過之。”意思是“我的書法與鐘繇、張芝相比較，可以抗衡鐘繇，或許還能勝過他。”此話是否有點自負，我們把他們兩人的作品放大比較看，結論應該是肯定的。
中國的傳統文藝，如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有強大的傳統根基，能夠傳承至今的經典作品，無一不是從傳統里繼承創新出來的。
王羲之的其他作品，諸如《姨母帖》、《喪亂帖》、《快雪時時晴帖》、《初月帖》、《孔侍中帖》、《遊目帖》等，這些書信手札，雖為後人鉤摹之作，但都非常精彩，顯示了王羲之行草書法的各種面貌的形成過程，有的水平不在“蘭亭”之下，這裡就不再列舉比較。

《初月帖》與皇象、索靖及樓蘭魏晉簡
從中上面《初月帖》里的一些字里，我們可以看到“王家”書風的背景，也能明白一個一個奧道理，即書法風格“漸變”是常態，“突變”是異狀，絕少有橫空出世的“黑馬”。
下面欣賞顏真卿的《祭姪文稿》。這是繼王羲之《蘭亭集序》後，又一個產生重大影響、風靡千年的書法傑作，被譽為“天下第二行書”。

顏真卿
今年二月，東京博物館舉辦了“顏真卿——超越王羲之的名筆”書法大展，短短四十天，觀眾數十萬計，據說排隊一個小時，能看到《祭姪文稿》的時間只有5、6秒。展覽以“超越王羲之”為標題，引起書法網友熱烈討論。
由此筆者想起四十年前，胡問遂先生在《試論顏真卿的書法藝術》里發出“顏真卿…超越…王羲之的籠罩”的推言，首次讀到“超越”兩字，甚是卓見。至於是否“超越”，歷史自有定論。
“顏筋柳骨”，是人們對顏真卿書法像筋一樣凝練的形象比喻。我們今天看到的顏真卿書法碑帖有六十多種，其中《多寶塔》、《顏勤禮碑》、《麻姑仙壇記》、以及《自書告身帖》等，是顏真卿不同時期、不同面貌的代表之作，也是歷來人們學習書法的範本。端莊厚重、雄強大氣、威武不屈書法風貌，仿佛讓我們看到，一種用“洪荒之力”揮寫出來的書法，正緩緩走出“王家天地”，給中國漢字視覺藝術帶來前所未有的震撼。如果公平地評價顏真卿和王羲之的書法，顏的楷書是“抗行”，顏的行草則是“雁行”。
欣賞顏真卿晚年楷書傑作《顏勤禮碑》：

北宋書法家朱長文這樣評價顏真卿書法：“點如墜石，畫如夏雲，鉤如屈金，戈如發弩，縱橫有象，低昂有有志，自羲、獻以來，未有如公者也。”縱覽一千二百年來楷書諸家，真可謂“無出其右者”。
《祭姪文稿》是顏真卿五十歲時為追記從侄顏季明平亂陣亡而書寫的一篇祭文，也是即興草稿。為平定戰亂，保衛社稷家國，顏氏家族前後共犧牲了三十多人，文中“子陷父死，巢傾卵覆”等字句，描述了當時慘烈戰況。
這幅書法23行，共324字。仔細觀察作者蘸墨換筆次數，應在十次左右，可謂一筆到底，不到墨盡筆枯不換筆。整個紙面，墨色蒼茫，猶如“戰場”，濃枯交替，由行及草，筆速由緩趨疾，兩次“嗚呼哀哉”，讓觀者動情，感受顏真卿無比悲憤的心情！

《祭姪文稿》全圖

《祭姪文稿》局部
我們將作品部分放大，從“荼毒”、“念”、“顏”、“震”、“宅”、“魂”“嗚呼哀哉”等字，可以看出，筆鋒在“點畫中行”的運筆與王書毫無二致，但顏真卿貴能遺貌取神，似“王”又非“王”，點畫線條，提按頓挫，幅度似乎比王羲之的更高、更激、更猛，有一種俯瞰群山的氣勢，故線條凝練遒勁瀟灑，更顯張力。正是這些微妙的差異，使顏書給人開張豪邁，大氣磅礴的雄壯美。“曉書莫如我”的蘇東坡對這些高超的技法只有佩服的份：“顏公變法出新意，細筋入骨如秋鷹”，作詩大讚真卿敢於打破“王法”，大膽創新的氣魄。
中國書法是一門高度形而上的抽象視覺藝術，它不像其他藝術如繪畫等有具體的表現對象，基本是參照前人的筆法和字構，尋微探幽，在結構和章法上尋找突破，其難度之高，不寫十年是難以體會的，這也是在數量上“書家不敵畫家”緣故。
顏真卿的書法到了五代時期，受到大書家楊凝式的繼承發揚，廣受尊重，影響倍增，有“詩至於杜子美，書至於顏魯公”的讚譽。
下面來看看蘇東坡的《黃州寒食詩帖》。此帖也被譽為繼《蘭亭集序》、《祭姪文稿》之後的“天下第三行書”。
蘇東坡是一位多元型的文藝天才，思維敏銳，忠義直言，又樂觀幽默。他頭銜很多，文學家、詩人畫家、政治家（不太走運），書法家（不太守法：筆法），他自稱“我書意造本無法”，“曉書莫如我”，學書“不須臨池”，水平“不減鍾張”，還常常“胡為議論”，但能“自出新意，不踐古人”。
蘇東坡的書法，一如他的詩歌，不拘陳規，生動活潑，天真爛漫，是書法史上少有的、真正做到“詩為心聲”、“書為心畫”的書法家。
蘇東坡少時學《蘭亭》，中年學顏真卿、楊凝式，晚年近李邕。書法主張真性情，“無意於佳而自佳”，“功夫在書外”。
《黃州寒食詩帖》是蘇東坡因“烏臺詩案”而被流放至湖北黃州第三年的苦惱遣兴詩作。
時值寒食節，風雨交加，濕葦破竈，生活清苦困頓，清白尚未能还，這樣的心情和氛圍，一般人是“無意作書”的。苦中作樂是蘇東坡生活觀的一大特色，他的很多膾炙人口的佳句得之於這個“專利”。
在書法上，蘇東坡也將這兩首傷感孤獨的五言詩書寫得淒楚感人。作品以濃墨疾書，多以側鋒行筆，字形時寬時窄，線條時重時輕，基本是沉重質樸狀，“苦雨、破灶、濕葦”、“墳墓在萬里”，最後一句“死灰吹不起”，讓人心楚。
?“心手兩忘”是書法的最高境界，卷末“黃州寒食”后不見“東坡落款”。
國人常說“悲憤出詩人”，其實悲憤也出書家。從《蘭亭集序》到《祭姪稿》，再到《寒食詩》，通篇都在表達生命和使命的意義。“三大行書”以筆墨寫出了中國書法文化的三道不同的風景線。

《黃州寒食詩帖》圖

“花泥”“銜紙”部分截圖

圖《蘭亭集序》、《祭姪文稿》、《黃州寒食詩帖》片段
書法美的範疇，大抵有飄逸秀麗、端莊雄偉、縱橫奇崛、工整精細等幾項，而王羲之、顏真卿、蘇東坡各占其一，三人的行草書冠絕一時，三人的楷書未知來者，三人的學問，一個比一個厲害，分別寫出了尚韻、尚法、尚意的三個時代中國“毛筆字”高峰。
從“三大行書”的欣賞，我們可以發現，書法是以“毛筆字”來表現各種意境和情趣的藝術，“寫字”的內容和形式可以有千種萬種，而“美”是唯一不變的核心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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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9.1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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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期文章回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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