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义乡愁》特刊||项青:我在金师的日子-MINGY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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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义乡愁》特刊||项青:我在金师的日子

阅读量：3640459 2019-1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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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愁是一棵没有年轮的树，永不老去……席慕蓉
我在金师的日子
作者||项青

1986至1989年，我在金华师范度过了三年难忘的时光。
01新生报到
1986年，我十六虚岁。当时考上了金华师范，父母很高兴，考上中专，意味着跳出“农门”，因为以后就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就可以吃上“商品粮”。在当时，城乡区别还是比较大的，是一件值得高兴和自豪的事。
1986年9月初，我按照入学通知的时间，在父亲的陪护下，坐车从武义来到金华。手里拎了一只刚买新皮箱，箱子里带了一些日常用品及换洗衣物，还特意带了一把锄头(入学通知里特别强调的)。一路上，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但又有些忐忑，毕竟没有出过远门，就是武义县城，也去过很少的几次。
车子到了汽车南站，看见有一个学校的迎接牌，我和父亲一打听，原来学校有车子迎接新生。稍等了一会儿，见学生比较多了，司机就让上车，是一辆轻型货车。我们坐在车斗里，一路驰往学校。我就在车斗站着，手扶车栏杆，看着街道两旁的行道树及一间间店面扑面而来，又飞快的远离而去，忐忑的心情马上被兴奋劲取代了，毕竟金华的一切，对于一个少年来说，是那么的有吸引力。
学校坐落在鼓楼里（就是现在的古子城）。汽车经过一个长长的上坡，很快到了学校。进了校门，就是又一个上坡，过了上坡，就是泥土操场，操场长满各种杂草。我这才想到学校让带锄头的原因。车子停在操场，司机招呼大家下车。我们在司机的指引下，来到报到地点。
报到地点就在一排平房的走廊，四周的房子呈回字形，就好像一个四合院，院子中间有一棵高高的银杏树，比合抱还粗。我来到892班报到处，迎接我的是一个年青人。高高的个子，戴着一副金属架眼镜，头发一根根直立并倒向后边，还留着浓密的一字胡。当时觉得胡子像鲁迅，头发像画像中的斯大林。我把入学通知书给他，他说：“你就是项青？我就是班主任王老师，欢迎你的到来。”接着，他领着我到了寝室，给了我一把钥匙，让我把随身物品放好。接着又指导我领来一些脸盆、菜盆、热水壶、蚊帐等一些日常用品，物品上面均已号上号码，我的号码是89230，王老师又告诉我厕所及食堂的地点，还嘱咐我一些学校里要注意的事情。最后，王老师告诉我这两天主要任务就是把我们班的同学接来。原来，我比别的同学提早到校，是协助老师做好新生报到。父亲见我已经报到了，吩咐了几句就匆匆走了。
两三天后，同学们都报到了，寝室就热闹起来了。我们的男生寝室在学校图书室边上，原先是教室，全班二十多位男生全部住在一间寝室。均是高低铺，我的床位在下铺。同学们都来自金华各市县，虽口音不同，但年纪相仿，一下就熟悉了。
02简朴校园
我们学校大门朝东，门口挂着一块牌子，上书“浙江省金华师范学校”，校门也很普通，两扇对开的铁皮门，上面还有很多锈迹。我们的食堂在校园东北角，也就是现在侍王府的演兵场。离食堂西面十来米就是琴房和音乐教室，音乐教室南边耸立一座水塔，水塔边上还有许多高大的树木，我们经常在树下聊天、看书、吃饭……其中还有好几棵高大的银杏，银杏在别处很少见。有时有同学会捡几张小扇子一样的银杏树叶当书签。
校园南部主要是教学楼，教学楼共有四层，那时全校三个年级共有18个班，一个年级一层，从西到东分别是一到六班。一楼主要是老师办公室。教学楼前面有一棵大雪松。我们经常在教学楼前进行集体舞比赛。一楼中间是过道，过道橱窗张贴有时事政治、学生书画、学校通知等等。过道旁边是广播室。东侧与教学楼相连的是阶梯教室，教学楼和阶梯教室成一个直角，就像是一个阿拉伯数字7。那时我们经常在里面听讲座，开会，有时也在里面考试。
教学楼正南边还有一幢土木结构两层老建筑，主要是学生宿舍，我们男生三年级时曾经住了一年。在西边和宿舍并排的有一幢三层建筑是物理楼和实验室，这幢楼比较新，是砖混结构。物理楼一楼有浴室，在冬天，为了省钱，我们有时就洗冷水澡，一边冲淋，一边杀猪般嚎叫。浴室外间是洗衣房。我们那时都自己洗，池子中放入衣服洗衣粉，用脚踩几脚就完事。浴室前面有单杠和双杠，我和几个男生时常睡前去锻炼，那时候人很瘦，但是有劲，引体向上三四十下都不成问题。曾经有一次，我从单杆上失手摔下，躺在地上半天起不来，生怕自己瘫痪。物理楼楼顶是平台，因为夏天天气热，我们很多同学晚上就在平台上睡觉，上面清风徐来，十分凉爽。好几个班的男生躺在一起，可以看着天上的星星聊天，惬意极了！物理楼对面就是我们的寝室，寝室的楼上是我们的美术教室，里面摆有许多石膏像和绘画作品。
学校的西南角是八咏楼，我曾经登上此楼。八咏楼是一两层建筑，矗立在石砌台阶上，记得前面牌匾题的是玄畅楼，因为南朝时东阳太守沈约曾经在此写过八首诗，故名八咏楼。楼的四周题有一些名人诗句，在楼上可以看到双溪。因为学校建在一座台地之上，是城里地势最高的地方，八咏楼又建在台地之上，所以在当时应该是全城的一个制高点。主楼平时是不开门的，所以我里面没有进去。八咏楼脚下，物理楼西面有一个幼儿园，主要招收学校教职工子女入托。校园西面主要是教职工宿舍及女生宿舍，有平房也有楼房，从南到北排列，约有五六幢。校园西北角是新修的体育馆，内侧是木地板，外侧是水泥篮球场。体育馆平时是不开放的，我们曾在里面上过体操课，三年级篮球决赛也在里面举行。
整个校园北部就是一个大操场，分布着篮球场和排球场。操场靠南边上，有家小卖部，里面卖零食兼文具。晚自修结束，那里就人头攒动，多数是买零食的。里面有糖糕、瓜子、汽水，还有超好吃的萨其马。如果没有零钱也可以用饭菜票结算。紧邻学校的北边围墙的是金华六中和太平天国侍王府纪念馆，北边围墙有一缺口，可以通过缺口到六中及侍王府，六中有水泥篮球场，我们时常过去打球。侍王府里面有一尊太平天国侍王李世贤的塑像及当时的一些兵器，有相传是孙权母亲手植的柏树，角落里还有一些字帖卖。我珍藏有一本《玄秘塔碑》字帖，就是当时在侍王府买的。
校园东边是鼓楼里，主要是一些居民，还有部队营房，营房里面有篮球场，我们亦曾进去打球。南边就是八咏路，八咏路全部由石板铺成，中间的路面被行人的脚印磨得十分光滑，泛着光。路两边还长有一些青苔。两边基本上是木结构的两层楼，多是骑楼，屋檐向街道长长伸出。八咏路东端有八咏路小学。再往东就是上浮桥了。过上浮桥向南就是飞机场，基本停用，偶尔有农用飞机在此停留。校园西边是酒坊巷，北边是将军路。从六中经过一个长长的斜坡，可以到达酒坊巷，再向北百来米就到将军。将军路和酒坊巷交叉口有一家面馆，是我们时常光顾的地方。靠小店的北边就是将军路小学，三年级时我们班就是在该小学实习。
03师者如烛
我们的班主任王勇军老师，那时候还是个小伙子，对学生很好。他教心理学，上课语言幽默，生动有趣，和同学打成一片，可惜只教了我们一年。后来虽然不当班主任了，但是，我们班里体育有比赛，经常请他当指导。有一次，他还邀请我到他寝室玩，我至今犹记得他门后有一张自画像，画像嘴里还插着一根烟。王老师还曾带全班同学到兰溪中洲公园去春游。鉴于许多同学从来没坐火车，特地乘火车去。又坐了渡轮，还在公园坐了旋转的儿童飞机。有人戏称一天之中陆海空都乘坐了。因为绝大多数同学来自边远乡村，没见过火车，有很多同学到学校不久，还专门到西峰旅馆附近的过街天桥看火车。更有甚者，还问我学校附近为什么有杀猪的地方？原来是他把夜深人静时听到的汽笛声误听成杀猪时凄厉的叫声。后来我了解到，为了当好这个班主任，王老师还专门去老班主任那里取经学习呢！可见王老师很用心。
我们的三年级班主任是黄大亮老师，教的是电化教育。他在我们班很困难时接手担任班主任，为我们倾注了很多心血。我们在他带领下，各个方面蒸蒸日上，歌咏比赛，田径运动会，篮球比赛等都取得了好成绩。特别是篮球，我们班三年得了两次冠军。印象最深的是三年级，本班和893班争夺冠军，经过两个加时赛，本班一分险胜，当我拖着伤腿一瘸一拐下场时，全班同学高兴得抱成一团。当晚全班开了一个联欢会庆祝胜利，班主任黄老师还补助我20元治疗腿伤。要知道，我们一个月的菜金才十几元。还有三年级时有位同学生病，需要喝较长时间中药，是黄老师用家里的煤油炉煎的药。那时候煤油炉可是很精贵的。那是黄老师第一次当班主任，自从担任我们班主任后，因为班主任工作出色，直到快退休，黄老师才把班主任工作担子卸下。
文选老师楼燕，比我们大不了几岁，中等偏上个子，打扮时尚，是女生模仿的对象。因为年纪相当，我们也不怎么怕她。为训练同学们的胆量和教学能力，每节课上课的前五分钟，楼老师要求按学号每人讲评一首诗歌或名人名言。记得有一位同学讲黄巢的《不第后赋菊》，刚刚开口，“待到抽来九月八”……大家笑得前仰后合。原来他把“秋”念成“抽”。还有一次，楼老师讲到“清丽”这个词，我们以为老师杜撰的，也笑了起来，实际是我们自己太孤陋寡闻。楼老师还经常给我们讲一些课外知识，在上李清照的《渔家傲》这首词时，从“天接云涛连晓雾，星河欲转千帆舞……”讲到八咏楼，讲到“苏辛”，又谈到婉约派豪放派词人，引经据典，旁征博引，很多知识都是我第一次听说。从此，在一个少年心中埋下了对宋词热爱的种子。
音乐老师是姜华敏老师，她是894班班主任，高高的个子，一头浓密的长发，扎成马尾，长得就像是电影明星。平时笑眯眯的，可是对我们可严了。当时我们师范实行的是通才教育，音体美都是主课。每次上课，老师就要让我们发声练习，“咪……吗……”经常听到姜老师说：“声音靠后，立起来”。还要你坐直，臀部只可以一半坐在凳子上，有时走过来摸摸你的腰腹有没有使劲……我们从一个个连简谱都不会的乡村孩子，到钢琴、风琴弹得不错，姜老师功不可没。到现在，我还是非常喜爱音乐，开车时听音乐，走路时唱歌。可以说，姜老师影响了我一生。
生物老师名叫胡天印，中等个子，三十岁不到，永康人，是893班班主任。我们在生物实验室用显微镜观察过自己的血液，在胡老师帮助下，我才第一次知道自己是血型是A型。也曾在里面解剖过鲫鱼，做过植物标本。
我们原先美术老师是个女的，约三十多岁，叫方明。也是一个高个子，气质形象俱佳，待人和善。经常带着她女儿，女儿文文静静的，约五六岁光景。我还记得我们一年级时主要学图案，经常要写美术字，画各种纹样。后来，方老师进修，由凌宇冰老师接替她。凌老师水平很高，也很幽默，年纪约四十多，长着一头桀骜不驯的头发。
体育老师是张启平，是891班班主任。当时我们男女生是分开上体育课的。我们一班和二班男生合上体育课，我是体育委员。他对我很照顾，还让我去当教工排球比赛司线员。
数学老师杨志方，后来接替张老师担任891班班主任。他当时大学刚刚毕业，跟我们同一年进入金师，工作很努力，虚心。我经常看见他和老教师在教室走廊讨论教学问题。总是捧着一个讲义夹提前到教室等我们来上课。有时也会和我们开开玩笑。一次，他在走廊外，我过去拍拍他的肩膀，他回头见是我，半真半假的说：“你怎么这样没大没小！”搞得我很不好意思。后来想想自己也太过分了，从那之后，不管见到什么老师，我总是恭恭敬敬。还有我们的文选老师俞木雄、语基老师周润年、物理老师吴杰等都是一时翘楚，他们的教诲令我终身难忘。
04多彩生活
师范生当时是国家免费培养，每月发二十七斤饭票和十几元菜票，还有一定的零花钱。刚刚开始时，菜也很便宜，大块肉也只要一毛五分，所以国家供给基本也够了。主要是饭票不太够，因为那时我们正在长身体，肚子里又没什么油水，半斤米饭吃完不久又饿了。幸亏兄长已经参加工作，时不时会寄一些钱和粮票给我。当然，有些女生会把饭票接济一些男生。我们学校食堂不大，桌子也少，所以我们多是把饭菜端到寝室吃。菜是凭菜票买，丰俭由人，但也有同学吃的无度，刚刚发菜票时大鱼大肉，到月末就只能买几块豆腐乳勉强度日。我们班有一位同学老乡在食堂工作，他买菜会比别人稍多，我们经常托他去买。中饭和晚饭是到食堂买米，比如吃半斤，食堂工作人员就用米升量给你半斤米，自己拿饭盒去蒸。早饭则是供应馒头、包子、稀饭等。食堂南面的墙壁，就是侍王府的照壁，原来照壁中央有一蟠龙。抗战时期为了使这蟠龙不被日本鬼子掠夺，当时的金师老师们把它从照壁中央挖出来，砌进图书馆的墙中加以保护。现在，蟠龙保存在侍王府，乃是国家一级保护文物。食堂北面有一个戏台，离地半人多高，学校文艺汇演都是在台上演出。学校每年要举行“一二·九”歌咏比赛。一年级时我们班是合唱《长江之歌》，二年级《两地书，母子情》，三年级是《过雪山草地》，我当时还和几个同学一起领唱呢。因为有零花钱发，所以在师范三年里，我基本没有向家里要钱，有一年过年，我还自己置办了一套新衣。
那时，寝室是定时熄灯的，学校专门由政教处管理学生就寝纪律。我们等检查的师生走后，就天南海北的神侃。有时也会谈到老师，如讲到某某老师好像在谈恋爱，某某老师很漂亮，又讲到某某同学和某某个女生关系非同一般。还对年级里的女生评头论足，谈论给班里女生按漂亮程度打分等一些有趣的事情。到了星期六晚上，我们甚至把窗户用被子蒙得是严丝合缝，然后坐在床上打扑克牌。四个人打牌，观战的倒有五六个。肚子饿了，就会有人自告奋勇去校外买饼。记得当时解放东路有一家副食店，我们经常光顾。因为买的饼实在太多，而且都是现做，往往是等饼买回，人已经睡着了，买饼的同学一个个叫：“吃饼了！”然后就一骨碌爬起坐在床上狼吞虎咽，那饼不啻美味珍馐，现在想想还直咽口水。
我们那时有冬季长跑运动，天才蒙蒙亮，我们就起床了。从学校东门出发，缘鼓楼里，经将军路，沿酒坊巷，穿八咏路，最后再气喘吁吁绕回校园晨读。如果不是晨跑就是做广播体操，时常有人因为睡过了，直到第一节广播操快开始了，才一边跑一边穿衣服，扣子一个上一个下，急匆匆的跑向班级队伍。那时还要学习普通话，主要是普通话推普员带领大家晨读《汉语拼音小报》。我们根据谐音把推普员叫成推土员。晨读结束再吃早饭。经过三年的学习，大家的普通话水平都有了长足的进步。
那时候，全班同学关系很融洽。在学习上互相帮助，生活中互相照顾，有的同学有事，就会有人主动帮忙买菜、端饭。买了好菜也会大家分享，其乐融融。女生除了接济男生饭票，还会帮男生洗衣服，特别是缝被子。有一次在少体校开运动会，一位女生中暑晕倒。几位男同学把她扛到中心医院打点滴。其中一位男同学姐姐在医院上班，还帮拿了条毯子。我有一次打球崴脚，同寝室的帮忙买菜，蒸饭。很多女生都来关心，探望。
我们当时学校抓得很紧，一天要上七节课，不包括晨读和晚自习，星期六早上还要上半天课。即使课后，校园里也有我们忙碌的身影。同学们在琴房里练琴、美术教室绘画、图书馆借书、操场打球……星期天，学校还会发电影票，我们就结伴去电影院。去得最多的电影院是浙婺小剧场，在雅塘街，雅塘街的西端有一座西华寺。其次是中心医院边上的青少年电影院。有时也会到人民广场的露天球场看球赛。一路上，我们聊天，逛街，跳起来摸行道树树叶，一路打打闹闹……反正，那时有使不完的劲。
真的好怀念那三年金华师范学习的日子呀！

金华师范简介：
金华师范学校，习称金华师范，是金华职业技术学院师范学院的前身，地处江南历史文化名城浙江金华。始建于1907年(清光绪三十三年)， 1913年(民国2年)改为省立，称浙江省立第七师范学校。1998年底与始办于1956年的义乌师范合并，并加盟金华职业技术学院。师范百年，已为社会输送4万余名合格人才，涌现了朱福星、钱兆鹏、冯雪峰、千家驹等杰出的革命家、教育家和一大批优秀教育工作者、专家、教授以及经营管理精英。学校以悠久的历史，独特的人文底蕴，卓著的办学成绩而被誉为教师教育的明珠。
本文部分素材由王勇军老师提供，廖仁土同学提供修改意见，在此一并表示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