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中 《流泉》
String Quartet “Streams”
2003


（录制于2018年11月27日星海音乐学院大学城校区音乐厅 ，“周文中音乐肖像”专场音乐会—“周文中音乐研究中心成立仪式暨周文中国际音乐学术研讨会”开幕式音乐会，诠释者：小提琴Mark Steinberg、Serena Carin；中提琴Misha Amory；大提琴Nina Lee。）
作品说明
发行时间：2003年
作品时长：18分钟
发行公司：C.F. Peters公司 (EP68085)
周文中先生的第二弦乐四重奏是对巴赫人所共知的天才的致敬。当我受到布伦塔诺弦乐四重奏的委约创作一部回应《赋格的艺术》的短小作品时，我立即决定遵循这首赋格，以同一主题谱写一部多乐章的四重奏。鉴于《赋格的艺术》是一部宏大的作品，我有意写得简洁明了。它的副标题为《流泉》，意指各种不同的想法均来自同一灵感的源泉，或来自不同源头的潮流终将汇流为一体。
 
第一乐章是一首严格的赋格。与传统赋格的不同之处在于，这部作品的主题，根据中国阴阳理论和《易经》中具有中心意义的变通的理念，在整个曲目中经历了根本性的转变。如果西方赋格主题的变形可以被看成是镜子里面看自己的话——即精确的反相，那么这首四重奏中的主题转变更像是看到自己的面颊在流淌的小溪或微波粼粼的池塘中起伏。另一个不同之处在于，强调渐变的“过程”，而不是一瞬间的变革。这一点在整部四重奏中随处可见。

第二乐章是一首悲歌，根据赋格曲的阴阳形式设定为两对组合的卡农。中文副标题“招魂”指的是一种有着上千年历史的中国诗歌形式，字面意思是“召唤死者的灵魂”。它时而悲伤，时而温柔，时而爆发，时而狂喜，但这些情感都是克制的，且往往是并置的。这些宽广的情感由加弱音器的弦乐器相互模仿来表达。这一乐章让我想起了几年前我在中国西南部一个偏僻地区听到过的村民们不同寻常的无伴奏复调合唱。他们灵活而复杂的模仿与这首悲歌有着惊人的契合。我创作这首悲歌以纪念我哥哥文晋。他在我开始计划这一乐章前不久意外辞世。
接下来是一个非常简短的类似诙谐曲的乐章，具有“无穷动”的特征，虽然在技术层面这又是一个二重卡农。这一乐章的有趣之处在于通过不断扩大每一乐句内的音符数量以及每拍内节奏的密集来不断地增加张力。同时，这种不断加紧的氛围又被速度的起伏和力度的波动抵消。所有这些声音中的表现手段都与中国书法的美学原则异曲同工。在书法中，仅仅一个运笔即可表达丰富的流动性和张力，同时表现出织体及密度的波动。简言之，这一乐章似乎一切都是关于书法一笔的行动轨迹的。在创作完这一乐章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不明白我为什么会选择描绘这一主题。直到最近几个月我才意明白。我正在创作这部四重奏的时候，我的身体遭受了严重的反复疼痛的折磨。痛苦无情地加剧着，直到一个无法忍受的极点，之后突然缓和。这非常像突然结束了这一乐章的琶音。
 
周先生书法作品《流泉》
 
最后一个乐章是赋格三个主要呈示部的再现。它一开始便有一段含有双音的卡农模仿，使它实际成为一首分为八声部卡农。在弦乐器上，双音的叠加让我在创作时感到了升华。接下来是一个类似华彩的段落，引出了另一个八声部的段落。这一主调音乐具有强烈的寻找生命真谛的情感——与自然融为一体。一个简短的尾声将音乐带回到开头，让人联想到赋格的引子。我尽可能地将《流泉》谱写成一部简短、简洁的作品，以示对巴赫宏大作品《赋格的艺术》的敬畏。
 
作者：周文中

收录专辑
《周文中：浮云》
模式唱片公司，Mode235， 2011年。第一弦乐四重奏《浮云》，第二弦乐四重奏《流泉》，演奏：布伦塔诺四重奏。《霞光》，指挥：理查德·皮特曼；演奏：Boston Musica Viva。
《思凡：首版》
指挥：罗伯特·惠特尼；演奏：路易斯维尔乐团；小号：莱昂·拉辟尔，2014年。

相关作品
第一弦乐四重奏《浮云》，弦乐四重奏，1996年
《山涛》，钢琴四重奏，1990年
翻译：邹彦
审阅：梁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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