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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疆奇台:将军与戈壁

阅读量:3674269 2019-10-22


将军与戈壁
杨 镰

将军戈壁,是天山以北的重要地理单元。
中国西北有一个纵横千里的共同地貌带,整个地域跨越几个省区,从内蒙古自治区、甘肃省的黑戈壁、新疆伊吾北戈壁、奇台县的将军戈壁,贯通到昌吉回族自治州与阿勒泰地区之间的喀拉麦里。这开阔的戈壁平滩,在历史上曾为游牧与绿洲两种文化提供了有效的间隔。二十一世纪到来,则是振兴中华民族不可或缺的资源走廊。而将军戈壁正位于整个地貌带的衔接南北、贯通东西的位置上。
将军戈壁的存在,使奇台县与昌吉州的时空拓展到了“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的远古时期。将军戈壁成为了天山在大地的投影,天山则是将军戈壁崛起的脊梁。
在奇台,将军戈壁早就家喻户晓。将军是谁,将军戈壁的名字因谁而起?长期以来成为人们关注的话题。
奇台县城以北的戈壁古道上,有座清后期(光绪年间)建造的将军庙,遗址至今仍存。一般认为,这就是将军戈壁定名的依据。这种说法并非起自今天。从清朝开始,新疆各地都有将军庙(或称老爷庙)。所谓将军庙,实际是关帝庙,清朝关羽崇拜者遍布西北,伴随比较重要的军台塘站都修建了关帝庙。而将军戈壁地名的出现,不会晚到清中期。这个庙宇所在地应该是一个高规格的、往返外蒙古科布多的驿站。
将军戈壁的“将军”是否具体有所指呢?
奇台等地民间曾传说,唐代有一位将军率领数百军士西征,进入戈壁之后因为找不到水源全部干渴而死。近代文献认为,西征将军是指杨袭古。杨袭古历史上确有其人,唐代中期出任伊西北庭节度使,久在西域任职,中原动乱期间,战死在漠北。
将军与戈壁的联系,在已知的历史文献与地方史志中缺乏明确记载。以上内容,实际都出自后人的理解。但是,民国初年的《新疆游记》对“将军”与“天山”提出了另一种解读。
湖南衡阳人谢彬在民国六年(公元1917年)受民国政府委派到新疆考察财政,他将自己在新疆的见闻整理成书,名为《新疆游记》。此书出版之后,《新疆游记》成为民国时期关于新疆的“百科全书”。
民国七年(公元1918年)春,谢彬自哈密前往乌鲁木齐。3月11日日记中,谢彬路经“风戈壁”,艰难旅途,但他因为有天山做伴,情绪高昂。一路上,天山指引行旅西行,驿路距离天山只有六七里。遥望天山,谢彬写道:“白云锁顶,高插霄汉,山岚与天光一色,昔人称为天山,或曰白山,皆纪实也。”同时,他首次将天山与将军联系起来,说:新旧《唐书》的《薛仁贵传》都记载,唐代名将薛仁贵(古典小说中的英雄人物)出征塞外,与西北部落铁勒的一次战斗,“发三矢,杀三人”,敌军弃甲归降。以致薛仁贵军中传唱出这样的歌词:“将军三箭定天山,壮士长歌入汉关。”而歌中的“天山”,就是眼前所见的耸入云霄、一路相伴的山脉。“天山东西绵亘三千余里,起葱岭止沁城,随地异名。”
《新疆游记》的这段日记,写的是对天山的感悟,但是“将军三箭定天山,壮士长歌入汉关”的军歌,将我们的视野引至另一个历史时段:薛仁贵在西域的进出与功绩。
《旧唐书·薛仁贵传》的有关记载是:薛仁贵在辽东立下战功,“寻又领兵击九姓突厥于天山”,出征前,他曾为唐高宗演示了高超箭术,一箭射穿了皇帝坚固的御用甲胄。在西域征战中,九姓突厥“令骁健数十人逆来挑战,仁贵发三箭矢,射杀三人,自馀一时下马请降”,“更就碛北安抚馀众,擒其伪叶护兄弟三人而还”。军中歌曰:“将军三箭定天山,战士长歌入汉关。九姓自此衰弱,不复更为边患。”这次出征“鞭敲金镫响,齐唱凯歌还”,将军薛仁贵扬名塞外,全靠精湛的箭术。
《新唐书?薛仁贵传》内容与《旧唐书?薛仁贵传》基本相同,仅“战士长歌入汉关”做“壮士长歌入汉关”。
在这里,我们不是讨论当年薛仁贵远征西域过程、与九姓突厥战和的具体内容,比如出塞路线、“三箭定天山”的具体地点、临阵射杀的是什么人物等等。有了新旧《唐书》的记载,有天山作为“坐标”,有“九姓突厥”作为对立面,两军对垒,箭杀三人,使敌军胆寒慑服,无疑发生在天山之北。如果古人因之将天山北坡一望无际的广袤戈壁,与薛仁贵将军“三箭定天山”的业绩联系起来,并且以“将军戈壁”称之,顺理成章。
地名(特别是西北地名)起因,其实就是人们对一个地域的指认。受到如此生动的历史往事感染,便出现了“将军戈壁”这个地名。
自古以来,唐代将军薛仁贵就是昌吉州东部(奇台、木垒)、天山以北广阔戈壁的传奇人物,在民间,薛仁贵、樊梨花是说不尽的话题。
我知道将军戈壁这个名字,是几十年前的事。
1968年,我们作为北京知青来到新疆天山北坡的伊吾军马场接受再教育。军马场场部在巴里坤县松树塘镇,我们就在这南北两道天山之间的广袤草原放牧。天山庙、松树塘、鸣沙山、柳条河、青疙瘩……丰厚的历史遗存、淳朴的民情民俗,再造了我们的人生。在那里,我听到的第一个民间故事,就是薛仁贵、樊梨花西征与鸣沙山形成的传说。
薛仁贵、樊梨花我当然知道,在学校就读过有关他们的小说。巴里坤的民间传说比一切小说都令人向往,因为我们——远离亲人的知青身在其中。
可以说,离松树塘一望之遥的鸣沙山,是巴里坤草原的奇迹。我在放牧时听老牧人说起鸣沙山的故事,成为了解新疆的识字课本。其中有关薛仁贵、樊梨花的内容,深藏在我的记忆中。
薛仁贵西征,来到巴里坤。败北的敌军怎样也摆脱不了乘胜追击的薛仁贵,一个谋士就出了怪招:在军人的鞋子后跟一律钉上马蹄铁,这样,不管他们向哪个方向逃走,都会留下反方向的马蹄痕迹。薛仁贵部下一支由樊梨花统领的突击队无意中上了当,几天几夜穷追,反而离敌人越来越远。这一天,来到松树塘坡下,饥渴难耐的军人突然见到一个小小的泉水池沼,就纷纷下马取水,人喝马饮,池沼一下子便枯竭了。只要刚刚积了一点点水,军人就一拥而上,部队乱成一团。这时,樊梨花环顾四周突然出现不祥预感,就喝令部下立即撤离,可谁也不听,她独自勒马奔上天山。在分水岭勒马回首,只见云彩簇拥着一个天神,从西方的戈壁抓来一把沙子,一下子倾倒在池沼之上,除了自己,军队、马匹、辎重全部被沙子淹没,在当地形成了一座高高的沙丘。此后,每逢阴天或刮风的天气,巨大的沙丘便发出鼓乐齐鸣的声音。而天神取沙之地,则是将军戈壁。
初次听到鸣沙山形成传说时,是在放牧过程之中,那时松树塘还有几块巨大的独石,被称为薛仁贵、樊梨花的“拴马桩”、“上马石”。
从巴里坤鸣沙山起始,关于薛仁贵、樊梨花的传说也是一路西行,成为新疆土著汉文化的民间传说的母题。
比如戴良佐先生的《庭州纵横》中提到:木垒县独山守捉,今地在县城南的唐朝破城子,据民间传说,这是樊梨花西征时攻克的要塞,所在的村落也称为“梨花村”。木垒县县城西北新户破城子,遗留着彩色壁画的寺院,当地至今传说,唐朝某将军攻城时,曾利用剧烈炸药将城墙炸开。
上述传说,将我们的关注点引向了奇台将军戈壁。将军薛仁贵、樊梨花的业绩,为遍布恐龙化石与硅化木密林的将军戈壁,点染出丰富的人文色泽。
新旧《唐书》本传中,关于薛仁贵的记载颇丰富,可是最奇怪的、不能忽略的史实则是:在征战中,薛仁贵曾“娶所部为妾”(《新唐书?薛仁贵传》),因而“为有司劾奏”,最终以功抵罪。娶女部下这个罪名本身难以成立,古代的部伍根本没有女人的位置,花木兰是罕见的例外,不然怎么会成为文学典型?可薛仁贵的军旅之中,居然有女部下,还被将军“娶为妾”!薛仁贵的一生充满传奇色彩,他征战的区域跨度之大,前无古人,从东北到西北,一直深入到蒙古高原纵深处,打的胜仗无数,然而其间的惊险曲折只能到小说中去寻觅了,唐代历史文献似乎缺失了细节。
这唐代的“花木兰”、统帅私下“娶为妾”的部下,与那个传奇人物樊梨花,会不会有潜在的联系呢?
薛仁贵出征西域时,将军戈壁一带(从松树塘、鸣沙山到奇台、吉木萨尔),天山以北,是强悍部族沙陀的游牧区域。范,本是沙陀大姓。这是正史的内容。范与樊,同音可以置换,那么,樊梨花难道是沙陀女子?是伴随薛仁贵万里征战的沙陀女豪杰?
以上内容与民间传说印证,就构成了民间的史传。薛仁贵、樊梨花作为与西部关系密切的历史人物,他们的过从与姻缘,为历史增添了传奇氛围。不论使将军戈壁命名的将军究竟是谁,都为这空旷地域留下了足够丰富的想象空间。
传奇,总是遗留给后人的八阵图,就看你能不能从其中走得出来。

第一次踏上将军戈壁,是听说这个名字近四十年之后。四十年间,将军戈壁始终令我向往。能够穿越将军戈壁,就等于获得了一次重返青春的奖励。
2007年4月,我们一行向北通过了广袤戈壁,我始终以为自己进入了新的“侏罗纪公园”。恐龙沟的发掘,不仅是地质科学的一件大事,更是关注西部的一个平台。那一根根几个人环抱不过来的硅化木,遍布在戈壁,为我们展示了人类出现之前的生态环境。我们行程的终点是中蒙边界的乌拉斯台会晤站。那是北塔山区域的脉门,从白杨树的间隙北望,一望之遥就是友邻蒙古国了。
北塔山,是中国西北边界走向的奠基坐标。
1911年10月,外蒙古活佛哲不尊丹巴宣布独立,此后,阿同鄂博所在的阿济山成了中国与蒙古国之间的界山,北塔山则确定了中国与蒙古国边界的走向。北塔山之所以知名,主要因为“北塔山事件”。1947年6月的北塔山事件(北塔山之战),几乎改变了世界现代史的进程。
2007年4月24日一早,我们与戍守北塔山边防的战士们告别,背离中国与蒙古国之间的界山,向南,直奔天山而行。越过广袤旷野,抵达疏勒古城——奇台县半截沟镇的古城石城子。这是一次非凡的经历,它为我们提供了穿行历史空间的机会。有了这次穿越,从北塔山到疏勒城,就如同依据三维视觉,观察了中国西北、天山走廊、将军戈壁的形成、发展与变化。
走出北塔山的山峦屏障,车辆在戈壁疾驰。天空晴朗,视野开阔。我的思绪已经提前到达了天山怀抱中的半截沟镇古城。
通过对1947年的北塔山之战,以及发生在这一区域的另一场战争——公元75年的疏勒城之战的探索,是确认这一区域地缘政治发展脉络的纹路,是对丝绸古道畅通与否的检测,是天山走廊的定位标志。这两次战争之间间隔了一千八百七十二年(几乎十九个世纪)的岁月,看上去没有任何牵系,一次是骑兵弓箭的近距离厮杀,一次是由米格战斗机集群取得制空权,但最终未能占据一寸中国领土的现代化立体战争,毫无相似之处,也缺乏类比的基础。然而正是它们一南一北,一个汉代一个现代,共同体现出中国西北长治久安的历史走向。
从中蒙界山屏护的北塔山,到东天山山脉,主要路途就是穿越将军戈壁。夹在南北两道大山中间的将军戈壁,是整个黑戈壁的腹心区域。
这个空旷的戈壁荒漠虽然不出产任何农作物,但它却出产奇迹。这次穿越告诉我:依天山存在的将军戈壁,不仅是地质科学的博物馆、动植物化石的展厅,也是人文情怀的萌生之地、游牧与绿洲农耕了解对方的窗口。将军戈壁蕴藏的丰富资源,则为我们走向美好未来的漫长路途提供了无可替代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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