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那么美，那么伤，那么刻骨铭心……◇李威／编译
（本文欢迎纸质媒体选用。但未经译者授权，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以任何方式进行转载。如有纸质媒体有意向选用，请发E-mail：ahbblw@163.com或者QQ：553746197联系。另因本人的譯文是基于原文基礎上的編譯，與原文在語句甚至是文章結構上都有較大不同，加之本人的语言有自己的风格，非外文直译，故奉勸某些人不要照搬或做局部改编。）
　　就在那一刻，你会发现在你的内心深处，会涌起一种非常奇特而又美妙的感觉，那感觉深沉而又强烈、羞怯而又喜悦、心醉神迷而又狂乱不安，这种感觉就叫做“爱”，于是，你会发现，在你的眼中，世界变样了……  
                                                         ——J·克里希纳莫提
　　我的家乡克鲁克斯顿位于明尼苏达州的西北角，那是一个以农业为主的拥有8000人的小镇。镇上的人们大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平平淡淡，没有什么特别引人注目的事，也没有什么特别引人注目的人。但是，格雷琴却是个例外。
　　格雷琴是艾克豪夫家族的一员。艾克豪夫家是我们那个镇上最富裕的家庭了。他们住在红湖河岸边的一栋很大的带围墙的砖房子里，而每逢酷暑季节，他们一家则会到位于30英里之外尤宁湖畔的度假别墅去避暑。
　　但是，尽管如此，格雷琴却一点儿也不骄矜傲慢，一点儿也不狂妄自大。在她六年级时的一次滑雪运动中，她的双腿不幸都摔断了，因此，她不得不由她的爸爸背着来上学，直到几个月后她的双腿痊愈。痊愈后，她又自己重新学习走路。上高中的时候，她总是热情主动地去帮助那些学习成绩比自己差的同学，而每次新生入校的时候，她还总是第一个与他们成为朋友。不仅如此，多年以后，她告诉我说，她还是我的“守护天使”，因为在我每次参加曲棍球比赛之前，她都会悄悄地在我的储物柜里放一些饼干和一些写有激励人心的话语的字条。在整个中学阶段，她总是积极地参加学校的各种社团组织，热情地投身到它们组织的各种活动中去——对于参加社团的成员，不论是来自农村的比自己年幼的小孩子，还是乡下来的小伙子，抑或是那些令人讨厌的家伙，她都一视同仁，对他们非常友好。在中心高中1995年的返校节上，格雷琴理所当然地被选为返校节皇后。
　　其实，我和格雷琴的交往并不算太深，只是在教学楼的走廊里碰面时打打招呼而已。那时的我是学校里一名小有名气的运动员，用时下比较流行的话来说，就是颇有几分“酷”。但是，我却感到非常自卑，总是缺乏自信心，尤其是在女孩子面前。对我来说，她们是一种神奇的动物，比那猛掷而来的又高又密的快球还要令人害怕。我想，这也就是1997年仲夏的那个晚上当我与格雷琴在家乡一个人们常去的地方不期而遇的时候，我显得手足无措、局促不安的原因吧。那时，我刚好在北达科他州大学读完一年级回家乡度假，而格雷琴则刚在斯坦福大学读完一年级，也回到家里度假，毫无疑问，无论是她的知识层次还是她的视野范围都要比我宽广得多啊。站在她的面前，我能不感到自卑吗？
　　而她却非常愉快地和我打招呼。时至今日，我还记得当她拉着我走向舞池时她的手给我的感觉，那感觉就像是在尤宁湖里浸泡了几个小时的皮革一样粗糙。格雷琴长得非常漂亮，她的个子几乎就和我一样高了，杏仁色的皮肤完美无瑕，温柔的脸庞平易近人，洁白的牙齿闪闪发亮，而那披肩的金色秀发则如流云如飞瀑，潇洒飘逸，至于那雪白的无袖衬衫，在闪光灯的照射下闪烁着熠熠的光芒，衬托着她那因游泳、骑马、划船而被晒成褐色的结实的皮肤。

　　尽管格雷琴的舞跳得并不怎么好，但是她仍旧随着音乐的节拍，热情地舞着，脸上洋溢着如痴如醉地微笑。跳了几曲之后，我们就站在那里聊天，由于音乐的声音震耳欲聋，所以，我们必须大声说话才能让对方听见。跳完舞之后，我陪着她走出舞厅，向她的汽车走去，此时，大街上已经空无一人了，只有交通信号灯还在闪烁着黄色的光芒。当我们手牵着手走到她的汽车旁的时候，她突然转过身，双手勾住我的脖子，美丽的大眼睛火辣辣地注视着我，嘴里喃喃地说着：“吻我。”面对她的浓情，我实在无法抗拒，于是，我欣然从命。
　　但正如家乡的男孩子们所担心的那样，格雷琴像水银一样让人难以琢磨。虽然在那年夏天和第二年的夏天，当我吻她的时候，她也非常热烈地回吻我，但是，对于她来说，我只不过是她童年时期和越来越严肃、越来越成熟的年龄到来之前那期间的一段小插曲罢了。尽管如此，在当时，我却是那么如痴如醉地迷恋着她，被她搞得神魂颠倒、晕头转向的，但是，那时的我却有一个坏习惯，就是喜欢向她表白我对她的爱意。每当这时，她都会借故走开。现在想来，那些日子毕竟只是大学时代的极普通的夏天而已，并不是充满了脉脉含情的目光和山盟海誓的话语的浪漫的恋爱季节。
　　终于，在1998年的一天晚上，当我和格雷琴在一起的时候，她突然对我说出了那句令我以及像我一样沉醉在爱河里的男孩子们最害怕的话。
　　“提姆，”她说，“我想我们只能做朋友。”
　　我又羞又气，却又极力地维护着自己那可怜的自尊心。我告诉她说，我早就厌倦了她的游戏，并且我并不像她想像的那么愚蠢。然后，我怒气冲冲地跑掉了。第二天早晨，我才逐渐冷静下来。于是，我买了几朵玫瑰送给她，并且附了一张表达我的歉意以及希望继续保持我们的友谊的短信。
　　就这样，大约一个月之后，格雷琴又开始和我约会了。但是这一次，我吸取了以前的教训，我不再像以前那样对她如痴如醉，总是形影不离，而是像对待一个男孩子一样若即若离，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如此，过了几个星期，效果非常好。终于，有一天，格雷琴忍不住问道：“你究竟是怎么啦？”
　　“你指什么？什么怎么啦？”
　　“我是说，你变了，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她说，“有很长时间了，我觉得你不是原来的你了。”
　　“不，”我说。她果然中了我的诡计，没想到，我故意地对她疏远与冷淡，反而使她与我靠得更近了。我记得，这是她唯一一次生气。然后，她向我做出了承诺。
　　“我要你还变回原来的你，”她说，“我保证不会再到哪儿去了，只和你在一起，至少这个暑假是这样。”
　　对她的这个条件，我二话没说立刻就接受了。而对于她的承诺，格雷琴也很好的信守了。

　　就在格雷琴再次离开家乡返回斯坦福前不久，她和她的妹妹在湖边举办了一个盛大的聚会。做为东道主，格雷琴一定会忙得不可开交，她可能会没有时间和我在一起的，我暗自猜测。
　　但是，就在那热闹非凡的聚会中途，她突然飞快地跑过码头，边跑还边向我打手势，要我跟她一起去。跑到湖边，她一个猛子扎进了冰凉的湖水里，然后奋力向远处一个漂浮着的平台游去。我看着她那棕色的手臂在水中劈波斩浪，那姿势是那么优美，那么充满着力量。游近平台的时候，我已经精疲力尽了，身子直往下沉，格雷琴伸手则抓住了我，奋力将我拉上了平台。
　　就在那个小小的平台上，我们并肩坐在那里，开心地谈着，尽情地笑着，任那温暖的微风轻抚我们的笑脸，任那微微的波浪轻吻我们的脚趾……我们就这样坐在那里，良久，良久。看着岸上喧闹的人群，我想，格雷琴用这种方式向人们宣示我和她的友谊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那几个星期，我仿佛生活在梦幻中一般，简直幸福极了。一天晚上，当我们即将说再见的时候，我终于放弃了最后一丝警惕，对格雷琴说我爱她。但是，她只是对我微笑，什么话也没有说。
　　九月初，我离开家乡回到了大学。让我感到非常吃惊的是，格雷琴竟然和她的女朋友朱莉·简妮基一起开着车从克鲁克斯顿赶到了我的宿舍，还拉着我出去跳舞。
　　九月中旬，我赶回到克鲁克斯顿，送格雷琴回斯坦福大学。在她收拾行李的时候，我则心不在焉地在玩他父亲的落袋桌球。当她收拾完以后，我们一起来到了户外，在九月那渐生寒意的秋风里，环绕着他家马场的草地，我们最后一次并肩漫步。我们一边漫步，我一边想，我们之间的生活真是太富有戏剧性了，刚相聚却又要分离。想到分离，我的心里不禁涌起一种说不上来的滋味，是离愁？是难过？抑或是悲哀？但是，不管怎么说，我仍旧非常感谢她，毕竟她陪着我度过了两个美好而又愉快的夏天。
　　来年夏天，格雷琴计划在加利福尼亚找工作。我知道，严肃认真的生活已经向她发出了召唤，我也知道，那对我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再见，”站在她家门前，我不无伤感地说。
　　“别说再见，”她回答说，“说‘后会有期’。”
　　由于有与格雷琴交往的经历，回到学校之后没多久，我就大胆地与一位新闻系的女生约会了。而格雷琴则和斯坦福足球队的一名虽然相貌有些英俊但为人却很粗鲁的中锋谈起了恋爱。

　　1998年10月9日的晚上，我打电话给远在加利福尼亚的格雷琴，祝她21岁生日快乐。对我的电话，她表示感谢，但是，从她的声音里，我感到她有些心不在焉。同时，话筒里传来阵阵巨大的喧嚣声，很显然，她正在参加一个晚会。于是，我立即就挂断了电话。
　　10月13日，当最后一片秋叶从树上飘落下来的时候，湛蓝的天空中，万里无云，空气也出奇得清新透明。那天，所有的课程都学完了。我突然有一种非常幸福非常满足的感觉，对我来说，这种感觉不常有，但是，那天早晨，我确确实实有了那种感觉。
　　那天，我前脚刚踏进宿舍的门，电话铃就急切地响了起来。我连忙奔过去抓起了电话。我听出是朱莉·简妮基的声音。顿时，我的心剧烈地跳将起来，仿佛要飞出我的胸膛似的。我知道朱莉下个月就要结婚了，我想，也许到时候格雷琴会回到克鲁克斯顿来参加她的婚礼的。但是，此刻，朱莉的声音听起来却有些异常，虽然平静，但嗓音嘶哑。从她断断续续的话语里，我终于知道——原来，格雷琴死了。
　　朱莉告诉我说，前天早晨，格雷琴收到了一位朋友送给她的生日礼物：让她乘坐小飞机去翱翔蓝天。可是，就在她们起飞后不久，飞机就突然发生倾斜，并且失去了控制，一头栽进了沼泽地里。格雷琴和她的朋友当场就殒命了。
　　“格雷琴的父母想知道你是否愿意为格雷琴护柩，”朱莉说。
　　“我感到非常荣幸，”我答道。
　　话刚一说出口，我就立刻感到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奇怪。荣幸？难道当你帮着埋葬一位朋友——一位聪明伶俐、活泼开朗、美丽漂亮的朋友时，你竟然会感到荣幸？真是岂有此理，我怎么会如此回答呢。挂上电话之后，我神情恍惚地走出宿舍，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别人告诉我说我是在找校园牧师，但是，5年后的今天，我确实已经记不清这件事了。
　　那天下午，我迫不及待地赶回了克鲁克斯顿。然后，我就去探望我中学时的曲棍球教练。他开着车带我出去散心。在车上，我们天南地北地聊着。而我却感到非常奇怪：“为什么格雷琴·艾克豪夫死了，人们竟然不感到悲伤，却依然只关心购买日用品这类琐事呢？”
　　人究竟应该如何表达悲伤呢？我不知道。但是，让我惊讶的是，我竟然也没有流泪。
　　星期六的晚上，我驱车前往艾克豪夫家。当我经过他家那片马场的草地时，我仿佛又看到了格雷琴和我一起并肩漫步的情景。他们全家都沉浸在悲痛之中，见我到来，就像对待自己家人一样将我迎进了屋里。过了一会儿，格雷琴的妈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起身离开了。片刻之后，她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张格雷琴和我在几个星期之前拍摄的照片。照片上，我正轻轻地搂着格雷琴的肩膀，侧目注视着她。而格雷琴则开心地笑着，露出了那一口雪白晶莹的牙齿，与她那杏仁色的皮肤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哦，提姆，你知道吗，格雷琴是多么喜欢你啊！”她妈妈一边擦拭着泉涌而出的泪水，一边呜咽着对我说道。
　　葬礼后的那天晚上，按照计划，格雷琴前来奔丧的朋友们都到餐馆里聚会。而我和约耳·路德则坐在餐馆外面他的那辆织女星牌汽车上谈心。约耳是我上高中时在曲棍球队的队友，也是我最好的朋友。那时，不知道有多少个星期六的晚上，我和他并肩漫步在乡村公路上，畅谈着体育、畅谈着学习、畅谈着爱情、畅谈着未来。此刻，看见他，我才开始感觉到痛苦，同时，也感到一丝安慰。
　　在他的那辆黄色的织女星牌汽车里，我们谈到了格雷琴。说着说着，约耳就泣不成声，说不出话来了。听着老朋友那低低地啜泣声，顿时，我的悲哀就像是那滔滔的洪水一样汹涌而来。
　　第二天一早，我和约耳随着参加葬礼的人群从艾克豪夫家位于湖边的避暑别墅向附近的树林走去。格雷琴的姐妹们轮流抱着她的骨灰坛。此刻，阳光灿烂，秋高气爽，参加葬礼的人们默默地走着，只有脚下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走了很长一段路之后，我们来到了一棵孤零零的白桦树前。在一片褐色的枫树林中，它那白色的树皮使它显得分外夺目。这棵白桦树是在多年以前，由格雷琴和她的爸爸以及她的妹妹发现的，并且，他们还将发现的日期以及他们的名字刻在了树干上。
　　这时，有人念起了祷文。念完之后，格雷琴的爸爸将她的骨灰坛放进了白桦树下面的墓穴里。这时，在我们的头上，风吹过刚落完树叶的光秃秃的树枝，发出了阵阵飒飒的响声。
　　我是最后一个离开墓地的人。那天，从那片树林里，我走进了另外一个世界，一个与我以前生活的不同的世界——一个成人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美妙而又青涩的初恋将会永远留在我的记忆里，但是，夏天却已经永远地结束了。
人生如果有些书是必读的话，《遥远的救世主》就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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