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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酸,一点甜

阅读量:3741351 2019-10-24


       

      七月流火八月未央,农家的菱橘柿藕就要一样样的新新鲜鲜登场了。就如鲁迅先生曾屡次忆起儿时在故乡所吃的蔬果菱角、罗汉豆、茭白、香瓜,他说凡这些都是极其鲜美可口的,都曾是使他思乡的蛊惑。我亦如此。儿时,物质的匮乏,大概普天之下都还将仓禀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奉为圭臬吧,将自留田用于种瓜果蔬菜是极其奢侈的。那些秋深时候新摘自枝头的水果,总是沾着清晨的泠泠露水,或洋溢着阳光温煦的味道,想起来就足以令人满口生津,哪还有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的萧瑟。就算那一刻满眼真有无边落木萧萧而下,恐怕滚滚而来的也只有口水了。 小时候,水果的品种真是寥寥可数,大多都是自己种在院墙的犄角旮旯,而或田埂边的,不舍得肥,亦没有精力管理,就别提卖相和品质了,只不过是哄哄自家孩子,解解馋罢了。不过在我家,有橘子和甘蔗可谓是批量种植的,那可不是为了满足全家的吃食,是因为它们在当时是物廉价美,为大众所接受的零嘴,与我们而言,年成好的时候,则能卖个好价钱,灵活地补贴家用,我们过年的新衣裳就有了着落。

对于橘子,我的记忆总带些酸楚,大抵都是黄橙橙的挂满一地,喜获丰收,以为会有好收成的幻想最终都破碎在几毛或几分贱卖的阴霾里。就如叶圣陶的《多收了三五斗》,农民丰收后去粜米,出力摇船去卖米时,犹如赛龙船似的一股劲儿,一听到价格,每个人的身体瞬间松懈下来了。尽管天照应,雨水调匀,小虫子也不作梗,一亩田多收这么三五斗,谁都以为该得透一透气了,哪里知道临到最后的占卜,却得到比往年更坏的课兆!为了高价,父母也尝试把橘子运到外地卖,少则几日,多则一周,于我而言,那更是漫无边际的等待和翘首的期盼,没有电话,没有网络,没有消息,那种黑夜降临时的孤独和恐惧,惴惴不安的失去感,对于年幼的我就是梦魇。以至于每次父母回来,我都会有失而复得的喜悦,虽然终究在那一日,那个去卖橘子的宽大背影,再也没有迎面回来,我真切得沉沦在年幼的梦魇里失声痛哭。

再苦的生活也有值得回味的甜。比如甘蔗,到秋风飒飒吹起,田野里那一畦挺拔的甘蔗,一直令我最为垂涎的。其实我们小时所种的是另一个品种,称之为糖梗。比起甘蔗的寡淡,那要甜美得多,只是表皮坚硬,啃起来颇费唇齿。有笑话曾说有北人南来为客,看见街头南方人持一木梃状物边啃边吐渣,遂以为此地人实在都太空,无事以杆磨牙。其实何止是磨牙,每年糖梗尝新,别人不知如何,我是每次都会嚼得两腮酸软,舌头发麻。但是那个背甘蔗回来的人,总是说侬吃得这么慢,待会就没有咯,看着我艰难的磋磨,他就会憨笑,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较之久经日晒的脸,那牙齿可谓的白得璀璨,那个笑容应该是把所有生活的苦闷都像甘蔗渣一样去伪存真后,甘之如饴地满足吧。我一直酷爱嚼甘蔗,或许是我啃甘蔗的速度一直不及微笑的那个人,我愿意一辈子在追随的脚步里,不曾停歇。

甘蔗从中秋后开始吃,一直吃到次年的三月,刚开始甜味不够,所以都很有节制,只在劳作回家时,带上一根两根。过了十月,满田野成熟的糖梗,叶子开始枯黄,再留在田里,田里的肥力就会被汲取光,次年就没办法还田了,所以霜降以后甘蔗被纷纷砍头去叶,待到黄昏日落,手扶拖拉机突突突的开过田野,成捆的糖梗装得小山一样高,大人坐在高高的糖梗垛上,一路晃晃悠悠就进了人声鼎沸的糖厂。看着秋日瑟索的田野,稻子只剩下禾苗头,一团团的匍匐在土地里,甘蔗田里,剩下的枯叶孤零零地躺着,终究就只是剩了一点和田野作伴,哪怕它们对滋养自己的土地充满了缱绻和爱恋吧!而出走的甘蔗,待走出喧闹无比的糖厂,满车小山一样高的糖梗已经成了一袋袋红糖,结束了自己的宿命,在小时候我的心里,多少总有点不舍和悲凉。

直到现在,无论是爱人,还是老妈,都深知我爱吃甘蔗,就如同对年幼时极度匮乏的某种补偿。在冬日的午后,赖洋洋的沐在阳光里,一根一根慢慢啃,直到腮帮酸胀,让那甜汁溢满心间,化成暖流。儿子常说,妈妈,你的牙齿真好看。我很想告诉他,外公的牙齿比我更白,那时的妈妈笑容更甜┄                                 
                                                                    2019年7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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