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王纪宴
瞩目，那么深圳交响乐团2019-2020音乐季开幕音乐会的第一部作品是足以在乐坛引起不小震动的崭新手笔——全球首部AI交响变奏曲《我和我的祖国》。在这部由中国平安人工智能研究院创作的音乐作品，在深圳音乐厅济济一堂的听众面前奏响之前，音乐总监兼首席指挥林大叶做了必要的讲解，他以职业音乐家中并不多见的口才回顾了人工智能在艺术领域的发展历程，并大胆展望：“期待未来5到10年，AI可以创作出传世的交响乐作品。”

深交演奏AI交响变奏曲《我和我的祖国》
那么，全球首部AI交响变奏曲听起来是什么样的感觉？乐曲开始的引子渲染出引人入胜的氛围，清新而自然，并无违背听觉习惯的声音。而当《我和我的祖国》到来时，管弦乐与包括手风琴在内的特色乐器构成了既有历史回望感又乐观昂扬的明朗歌唱。变奏所体现的交响手法，在人工智能化的专业技巧中，有着令人耳目一新的新奇转调和配器。《在希望的田野上》等耳熟能详的经典旋律的引入，如果是出自一位作曲家之手，或许会遵循更严谨的调性逻辑，而AI人工智能的独特思路（姑且以“思路”称之）则更加不拘一格地将音乐推向一个又一个新的段落。或许在习惯于传统音乐语汇的听者听来，有些衔接显得突兀，但正如布鲁克纳等作曲家在他们的交响音乐创作中所做的，出其不意的转调和终止常常是审美惊喜的源泉。纵然这首全球首部AI交响变奏曲与指挥家所展望的传世之作存在着距离，但它的首演无疑是一个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崭新起点。
上半场的另一部在新中国成立70周年之际为国庆华诞献礼的作品是脍炙人口的经典——钢琴协奏曲《黄河》，担任钢琴独奏的是整整半个世纪前作为这部作品创作者之一且在1970年5月1日此曲首演中担任独奏的殷承宗。与众多新一代钢琴名家的演奏相比，殷承宗的演奏虽然不可避免地显示出技术和体力的问题，但就整体而言，他对《黄河》的诠释仍具有无人能够替代的气度和权威感，他在每个乐章中稳健而有力的速度，他异常饱满厚实的触键让钢琴发出的雄浑声音，尤其是很多段落左手和弦的共鸣，有一种极为独特的厚重与深沉。笔者第一次在现场音乐会上听到这样的键盘轰鸣是俄罗斯钢琴家阿纳托尔·乌戈尔斯基与石叔诚指挥下的中国爱乐乐团演奏斯克里亚宾的《升f小调钢琴协奏曲》。当第四乐章《保卫黄河》后半部分音乐在如滔滔黄河水般湍急的模进中冲向高潮、《东方红》的旋律高亢奏响时，林大叶激发深圳交响乐团奏出奔放灿烂的豪迈之音，与钢琴融合为具有震撼力量的声浪。
下半场的马勒《第五交响曲》对乐团和指挥家构成的考验是从小号首席开始的——堪称交响音乐文献中最独特、同时也最撼人心扉的小号动机，开始宏大的葬礼进行曲乐章的那一连串神秘、孤寂的号角性音调，也是让小号首席们紧张的可怕时刻。深圳交响乐团年轻的小号首席代东宇显示出技巧上惊人的稳定和音色的极佳控制。对于第三乐章中反复出现的圆号独奏，圆号首席徐毅奇同样以技巧精湛、富有表现力的演奏为这个谐谑曲乐章、也为整部交响曲奠定了成功基调。乐团的竖琴演奏家彭佳不仅在第四乐章“小柔板”中，也在总谱上任何竖琴出现的地方奏出熠熠生辉、富有表情的声音。在竖琴的优美背景之上，林大叶指挥深圳交响乐团弦乐唱出马勒笔下最感人肺腑的旋律。在这样的演奏中，音乐学家们探究的这一乐章究竟是爱情表白还是死亡哀歌，不会构成聆听和理解的困惑，因为音乐通过自己而言说，而表达。林大叶为这个乐章确立的速度没有受到指挥界潮流的影响，他采用的是卡拉扬和伯恩斯坦式的宽广速度，充分挖掘旋律的歌唱性和戏剧对比，在乐章临近结尾时渲染出巨大的情感起伏和心理张力。就整部交响曲而言，林大叶与深圳交响乐团达到的艺术高度令人赞叹，这是让马勒的音乐亲切感人的温暖演奏，这样的演奏中契合老一辈指挥家布鲁诺·瓦尔特所指出的：“马勒作品的最高价值不在于它通过引人注目、大胆、冒险或等显示出来的新奇，而在于这种新奇被融入到优美的、充满灵感的、深刻的音乐之中。”从AI新作到中外经典，林大叶与深圳交响乐团演奏家全力以赴，异曲同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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