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我又很难受,甚是想要撞墙。
儿子的身体,真的是让我操碎心,几近崩溃。
那种心焦、那种担忧、那种困苦,这十多年来,我几乎不曾中断,差不多每次都要把我逼到悬崖边上。
脆弱的神经,已近折断。
若不是顾虑我肩上的任务没人能够承担,我早就向下纵身一跃了。
困苦经历多了,神经的承受能力并不见皮实,反而越来越脆弱,有一点杯弓蛇影。
儿子的身体有一点风吹草动,我都紧张得不行。
这几年,难受的时候,我会写一点文字,用文字疗伤,因为我的苦,不能跟身边人说。
写下之后,心里会略微好受一点,也有好心的读者,会给我劝慰。
感谢世间的真情意。
或者是读一读书,文字会让我与现实有些许疏离感。
今夜,我又重拾史铁生的文字,因为史铁生比我苦。
其实,史铁生的母亲比史铁生还苦。
史铁生自己也说,“我坐在小公园安静的树林里,闭上眼睛,想,上帝为什么早早地召母亲回去呢?很久很久,迷迷糊糊的我听见了回答:‘她心里太苦了,上帝看她受不住了,就召她回去。’我似乎得了一点安慰,睁开眼睛,看见风正从树林里穿过。”
他截瘫,自然苦闷至极,可是,其母更是苦不堪言。
史铁生在《我与地坛》一文中写道“那时她的儿子还太年轻,还来不及为母亲想,他被命运击昏了头,一心以为自己是世上最不幸的一个,不知道儿子的不幸在母亲那儿总是要加倍的。她有一个长到二十岁上忽然截瘫了的儿子,这是她唯一的儿子;她情愿截瘫的是自己而不是儿子,可这事无法代替。她想,只要儿子能活下去哪怕自己去死呢也行,可她又确信一个人不能仅仅是活着,儿子得有一条路走向自己的幸福,而这条路呢,没有谁能保证她的儿子终于能找到。——这样一个母亲,注定是活得最苦的母亲。”
史铁生不仅瘫痪,后来双肾报废,得了尿毒症。这让一个母亲如何承受呢?母亲去世得早,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
还好,史铁生在病痛中升腾起一种豁达,他《病隙碎笔》中言:
生病也是生活体验之一种,甚或算得一项别开生面的游历。
这游历当然是有风险,但去大河上漂流就安全吗?不同的是,漂流可以事先做些准备,生病通常猝不及防;漂流是自觉的勇猛,生病是被迫的抵抗;漂流,成败都有一份光荣,生病却始终不便夸耀。不过,但凡游历总有酬报:异地他乡增长见识,名山大川陶冶性情,激流险阻锤炼意志,生病的经验是一步步懂得满足。
发烧了,才知道不发烧的日子多么清爽。咳嗽了,才体会不咳嗽的嗓子多么安详。
刚坐上轮椅时,我老想,不能直立行走岂非把人的特点搞丢了?便觉天昏地暗。
等到又生出褥疮,一连数日只能歪七扭八地躺着,才看见端坐的日子其实多么晴朗。
后来又患“尿毒症”,经常昏昏然不能思想,就更加怀恋起往日时光。
终于醒悟:
其实每时每刻我们都是幸运的,因为任何灾难的前面都可能再加一个“更”字。
可惜,这样的豁达,读之,心酸不已。
苦难没有止境,并不是说一个人的苦难是有数的,经历过九九八十一难,完成任务了,就不再有了。
我常常向天发问,一个人到底要经历多少苦痛,才算完结这一生。
这可以肯定的是,没有答案,只有到了生命的终结,这一生的苦才算宣告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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