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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在巴黎乘地铁时我在想什么

阅读量:3877366 2019-10-28


住了多少年巴黎,就乘了多少年巴黎的地铁。不经意间积累文字,跟着它们,在巴黎的地铁里时空穿梭。

2016年8月2日
地铁是一个最大的疑团,你永远不知道这些人要到哪儿去,要去做什么,他们此刻在想着什么。却在这个相对密闭的空间里与他们如此接近。

2016年6月8日
我在巴黎的地铁上吃着一盒寿司,吃得小心翼翼,仿佛任何人都可以有理由对我做出指责。这种小心翼翼来自在香港生活的经历。香港的公共交通里是禁止饮食的。这禁止不仅仅是一种书面上的规定,而是一个深入人心的道德准则。12年港人排斥大陆人的时候,会郑重其事地把大陆游客在地铁里吃泡面的照片登在报纸上作为“大陆人素质差”的证明,仿佛那与在公共场合行男女之欢般令人不齿。巴黎没有地铁里禁止饮食的书面规定。其实也并不需要:对布尔乔亚及以上阶级的法国人来说,走路吃东西都是滑稽可笑的,还用说在地铁吃东西?一方面,饮食对法国人来说是重要的生活仪式,岂可草率了之。另一方面,布尔乔亚及以上阶级的法国人对气味是极其敏感的,自己做完饭都会点上熏香蜡烛以把饭味驱赶出去,更不用说公共场合的食物味道了。可是我当时太饿了,快饿到低血糖。我忍不住吃了一块又一块。每吃一口,都几乎要把头埋进装寿司的纸袋里。然后抬起头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地咀嚼。我想,对于可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每个环境里都有它的潜规则。比如,中国的教室:可:写字,吃饭,睡午觉,用手机。不可:喝酒,抽烟,抽别的东西,自己或与同学互相摸摸。
法国的办公室:可:发邮件,写字,跟同事闲聊,调情。不可:睡午觉,吃饭,跳舞。
舞会:可:跳舞,喝酒,调情,互留手机号。不可:写字?
骚浪酒吧:可:喝酒,调情,自己或与他人互相摸摸。不可:用手机拍别人?
我作为一个外国人,如何准确地猜到在巴黎地铁里是否允许饮食呢?我还思考了许多奇怪的东西,可以写上两三页纸。用来缓解此刻在地铁里吃寿司的焦虑。直到一个穿着讲究,有着布尔乔亚及以上阶级的礼貌的老爷爷忽然对我说:“不好意思,请问……”我“对不起”都快要说出口……“您的寿司哪里买的?看上去很美味。”
2017年11月18日
周一晚十点半,我在Bastille乘上5号线,Place d'Italie方向。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晚上又练了一段很需要投入情绪的舞,我的脑与心都被掏空了。车上的乘客看上去也都困倦麻木,除了拿着酒瓶子的那个,从在站台等车到在车厢中坐定,他始终保持着满脸诡异的笑。在Quai de la rapée 到Gare d’Austerlitz 之间,地铁爬出地面上桥,跨越塞纳河的风景却并没有改变车厢中沉闷的氛围。5号线车厢之间没有间隔,整体是连通的。手风琴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由远及近。一首欢快的曲子,如我们在盛夏夜晚那些热闹的旅游区的餐厅门口听到的,女人们听得欢心了,先生们就要掏出荷包。
我回过头看了一眼手风琴手。瞬间,看见一张与乐曲声截然相反的,悲哀不堪的脸。这欢快的节奏,与演奏者的状态格格不入,对他仿佛是一种负担。我马上转回头来不去看他。过了一会儿他经过我,在我面前的车门前站着演奏了一会儿,当他看向我时,我只给予了他一个同情的微笑。
我给小费是有原则的,不论技艺水平高低,也不考虑对方有多需要钱。只要他刚好在对的时间演奏了符合我心境的曲子——在我打不起精神的时候一支真正欢快的曲子,在我疲惫的时候一首柔和疗愈的曲子,在我平和敏锐的时候一首婉转细腻的曲子。只要一点共鸣,一点愉悦,我难以不回报演奏者应有的酬劳。而这手风琴曲欢快表象下,传递给我的却是焦虑。
他的目光依次投向这一段车厢里的人,看到大家都没有什么给钱的兴致。连那个手里拿着酒瓶子的人,都收起了他诡异的笑而表现出淡漠。他继续走了过去。在更远处的一个车门前拉了一会儿,表情愈发哀怨了。正当我远远地望向他时,他忽然近乎绝望地说,"Madame, monsieur,s'il vous pla?t!..." (女士,先生,请求您!……)
到了Gare d’Austerliz,我下车走在站台上。车还没有开走,我看到他拖着疲惫的步子继续在车厢里挪动,手指在琴上重复着动作,似乎每按一个键都是不情愿。一个从事过表演工作的人明白,当你把对它的热情当做谋生手段后它会有变质的风险。尤其是当你工作的价值依赖观众的反应,甚至只以观众给予的报酬作为对自己工作的衡量标准时,就更糟糕了。你很容易忘记你表演的初心是什么。你很容易就开始“卖”。姑且把资本主义社会中的街头艺人比作男权社会中的女人。情真意切,能够给你带来一些感动和共鸣的艺人,如同红颜知己般的女人,是难得的上品。奏三五小曲取悦你,然后拿着帽子收钱的,如同逢场作戏的风尘女子,你知道他只是为了赚钱,但若有乐子,也不妨心甘情愿地做这交易。今夜所见手风琴手,如同在表演被强奸,即使品相不差,也只能让人感到可怜。以他这样子的精神状态,恐怕是很难有人会愿意给他小费了。他陷在因焦虑而没有收入,因而愈发焦虑的恶性循环里。这个时候只要有一个人给他一点小小的安慰,让他的精神状态好转一些,今晚的收入就会有转机。我忽然有点想走过去给他一点点钱,但是车门关闭的警报已经响了。这一夜对于他注定是难熬的。

2017年6月10日
地铁里的人群,噪音,假意的笑,这个社会的一整套规则之荒谬在我的生活中潜伏并不时在细枝末节中展露出它的端倪。
在家旁边的小公园里,我坐下来,一棵一棵地看这些树、来回跑的小孩、鸽子、麻雀。又一次被它平静下来。我需要一个原点,一个可以通过对比衡量出其他一切事物之荒谬度的参考物,一个可以让其他一切事物给我带来的不安张力因为松弛而显现出来的地方。无论这些事物已经于我已是多么熟悉,如同巴黎的地铁一般熟悉。
2019年10月14日
上班高峰期4号线出故障停运了十几分钟,复运行时挤得像北京地铁2号线。大家默默地挤在一起什么都不说,竟似乎也有北京人的觉悟。到了一站,一个法国大妈一边挤上车一边说“不是我挤,是别人挤我的。哦,我快成三明治了。”不禁觉得好笑,没怎么挤过地铁的法国人,这点儿小事都要用上否认-推锅-抱怨三步走。有没有考虑那个被你推锅的“别人”是不是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不考虑他人处境、共同度过困难,而是急于给自己贴个好的标签。大概是天主教残存的老年信徒希望贴上好人标签能上天堂?
2019年6月某日C线分支繁多,即使是当地人,也容易不小心坐错。C线还经常出现迟到或班次取消,有时是因为技术故障,有时是因为可疑行李,有时没人知道为什么。
旺季的C线上总有许多去凡尔赛宫的游客,他们微笑,操着各国语言聊天,轻松又兴奋。你很容易把他们从当地的上班族中分辨出来。听过法国同事抱怨,夏天的C线上游客太多,吵吵闹闹。
而我喜欢乘坐C线,恰恰也因为游客。他们有一种能量,来自实现夙愿的幸福,和对美好旅程的期待和幻想。我喜欢被这种能量点亮一天的好心情。今天早上我出门很晚,乘上C线时已经快迟到了。过了几站,列车停了下来,因为前方故障停运,所有乘客下车。列车员一遍一遍地广播着前线最新消息,只用法语。一群游客在站台上懵逼地用英语互相问发生了什么。没有任何工作人员来帮助他们。他们多么需要一个会英法双语的人的帮助啊。而我查好上班的替代路线,走了。

2018年3月14日早上我在地铁里通勤,看到车厢里一个没听说过的商校的广告上,四个年轻人的大脸照片,男帅女靓,没有学生气,没有职场气,倒是有几分烟火气,看上去更像单身男女交友网站的广告。盯久了不禁想去上这个商校了。
2019年10月17日
上班路上12号线某站,一个人上车坐在了我的斜对面,车子刚开出去一会儿,坐在他旁边、我对面的女人起身换了座位。
我之前在吃包子没有看他,这才看了一眼,中等身高,瘦瘦的年轻男人,穿着没有什么牌子的衣服。他把头歪向了车窗,脸上表现出难过和失望。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甚至有点同情他。几秒种后,他突然站起来,扶着把手,将膝盖夸张地朝我顶过来,但在碰到我之前又收了回去。我有点懵逼,惯性地继续着吃包子的动作。他又直直地看着我的眼睛,突然双手张开,做了一个扑过来的姿势,我还是懵逼,继续吃包子。于是他走开了。去找一开始坐他旁边的女人。那女人马上起身坐到了几排开外。这时到站,上来一个年轻的女孩。他坐到女孩旁边。我已经不敢看过去了。三秒之后那个女生换了位子。过了一会儿,我到站了。下车的时候我经过那女孩,一瞬间看到她眼里还有点惊恐,又有种不知道看向何处的无助。到了公司,我跟同事说今天地铁里遇到了怪人。同事对着屏幕头也不抬地说,地铁里的怪人多了,每周至少见一次。我对着屏幕,眼前却浮现出那个女孩的目光。
是那目光让我意识到了自己先前的恐惧。
在怀着同样的恐惧之时,我的目光只是呆板,我屏蔽了对他的恐惧,而只表现出对手里的包子的兴趣。于是他失去了对我的兴趣。还好有个包子。还好,我看到了之前因为他而换座位的女人,预先猜测到他可能有点儿问题,而不至于在一瞬间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不至于表现得惊慌失措。而后来刚上车的那个女孩,她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虽然她马上换了座位,却不一定能理解,在有人试图侵犯她之时,在场的人表情却都是麻木的,他们是正常的男人,女人,却没有一个人表现出惊讶,没有一个人向她投以同情的眼神,没有一个人去对她说,别怕,他不是对你一个人这样做。
2018年1月17日每一天,都像一场新的历险。我从深远的另一边醒来,像个新生的孩子。
我走出家门口,穿过那条我总不知该如何穿过的宽路,进入地铁。每一个细小的物件中都储藏着一个丰富的场景,带着它的颜色,气味,温度,和无数的符号。我鼓励自己,“我正在走向森林呢,我正在走向我的树呢”,以忽略眼前那些场景中无数的信息与我感官中无数的细流的冲撞。我想起洛杉矶那个巨大城市中空荡破败的路连接起来的零星温暖,以提醒自己只对目的地的清醒就够了,对路途需要保持适当的麻木。
下电梯时头顶黑色的管道和电线渐渐上升,我流向地下流动的人群,一个空间正在向我打开,我进入了它,它就不见了。
2018年3月26日
我在地铁里看见一张面孔,一张让我想要再看一眼的面孔。但它与我交错而去,再也没有回头,直到在一个出口消失。这样的面孔有时候一年出现一次,有时候一周出现三次。而我一如既往地放过它,从此一生不会再看到它。Lifelong frustration.

2017年4月29日周六凌晨,不想睡觉想party。化了妆,灌了两小瓶mini版的纯whisky,让自己可以轻快起来。一点钟我乘上3号线,第一节车厢侧向最靠门的座位。对面四人座上有三个法国男生,我把他们的长相归为上层之中等。我很直接地看了他们一眼,他们继续他们的对话而并没有看我。似乎是有魅力且清楚自己魅力的人,不轻易直接勾搭。但毕竟是周六晚上精心着装结伴出来的男生啊。我迅速地打量了三个人。并把他们分为最好看的,最健壮的,和最温柔的。我转头看去看地图上Rue St Maur的位置,转回时正好瞥见了最好看的那个男生把眼神收回的一刹那。至此,我们算是明白了互相的兴趣。车开到某站,上来一个相貌平庸的男人,坐到了那三个男生的四人座中的空位上。他们马上开始了以“你”相称的轻快又无意义的对话,我和旁边的乘客也饶有趣味地旁观着。我不时与好看的男生交换几个眼神和微笑。相貌平庸的男人是下班回家的酒保。他说到他去过东京。好看的男孩子忽然很激动地说,哦你去过东京!我超级喜欢东京!东京的文化,生活……
他好像暴露了什么,这时我一直看着他,他却不再看我了。快到Rue St Maur了,我起身站到门前,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还在热烈地聊天。我想,与好看男生的眼神交换就此结束了。谁想到刚一走出车厢,发现他们也跟出来了。好看的男孩子先问我Are you japanese? No I’m Chinese. 我们交谈起来。另外两个男孩子一直打趣。路上还有男人对他们说oh,des beaux gar?ons(帅小伙儿)。周六凌晨的话语总是轻快的无意义。好看的男孩给我留下了他的手机号,说希望是我主动联系他。我再也没有联系他。
2016年10月24日A 7h du matin je suis sorti d'un wagon vide du métro ligne 3. Je portais une veste et un manteau mais ?a n'empêche pas le froid de m'envahir en fin d'automne. Sur le quai quelqu'un m'a approché en demandant une pièce pour acheter un café chaud. Je vois qu'il tremble un peu sous son pull fin. Ca a fait un moment que je ne donne plus de sous aux gens aux lieux publiques à part certains artistes.Mais cette fois je lui ai donné 3 euros en souhaitant qu'il pourrait profiter d'un petit déjeuner. En lui passant les pièces j'ai ressenti sa main froide. Il m’a remercie et est retourné vers là où il dort en sautant pour se réchauffer. J’ai puis vu qu'il n'a pas mis des chaussures.
Plus tard cette journée je me suis rappelé du moment où j'ai touché sa main. J'avais envie de la serrer et réchauffer par mes mains chaudes. J'en ai tellement envie que c'était presque un besoin.En imaginant de cette scène j'avais soudain la honte, de la prétention de posséder assez de chaleurs pour partager aux gens que je connais pas, dans cette ville où il fait souvent fro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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