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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丹誉:“盛装舞步”原来并不是指人

阅读量：3705465 2019-10-23

王丹誉:“盛装舞步”原来并不是指人

当今，我们往往用“盛装舞步”来描写衣着、仪表、举止很有风度的人。其实，这个词本来并不是指人。

马术比赛
盛装舞步（英文：Dressage），又称花样骑术和马场马术，1912年正式成为奥运的比赛项目。我请教一位留美文化学者，据她考证：这个英文单词，词根源于法语；直译意思是：接受马术训练的马对驯马师动作的回应。

唐三彩马
20世纪初，这种舞步变得更具艺术性和观赏性，渐成一种竞技项目。可见，在西方文化背景和英文语境下，它是一半指人，另一半指马——骑手和马在赛场上配合默契。而在中国古代，它则绝不是指人。

唐人骑马图（壁画，唐）
晚清民国时期，中西文化交流空前活跃。当时西方出现一大批研究中国文化的“汉学家”，中国也出现了大批具有深厚中国传统文化功底的翻译家。所以这一时期翻译的词、文章和著作堪称中西合璧。“盛装舞步”一词的出现，就是当时文化代表。

飞马踏燕（青铜像，汉代）
作为“盛装舞步”主人公的马，在中国历史上曾经谱写一个个世间传奇。特别是在中国古代汉唐两个鼎盛时代，更是留有浓墨重彩的一笔。

汉代青铜鎏金马
汉代是马从用作军事装备、交通工具和生产资料的战场、道路、田野，走向神坛的时代。当时，马以其独特的实用功能赢得皇帝和百姓的热爱，使它的地位飙升到仅有观赏价值的朱雀、玄武、青龙、白虎“四灵”之上；而唐朝的马又从汉代的神坛，走到帝王将相的奢侈生活中。

昭陵六骏（石雕，唐）
唐太宗一生最钟爱的六匹马，在他死后被刻成石雕——“昭陵六骏”与他生死相随。马球成为唐宫廷和贵族最流行的运动游戏，仗马成为天子威仪的标志。特别是一种特殊的马——舞马，竟然成为明皇唐玄宗最爱的宠物，“盛装舞步”就是发生在它身上的故事。

鎏金舞马衔杯银壶
1970年10月5日，一件稀世国宝——“鎏金舞马衔杯银壶”在陕西西安南郊何家村出土。这件仿皮囊形酒壶，两面各錾出一骏马衔杯的图案，并施以鎏金工艺。那马颈上系丝带迎风飘扬（很像今天穿西装所打的领带），后腿卷曲，前腿挺立，昂首扬尾，口衔一圆形物，作奉献状……这是盛唐时代金银器的经典之作。最初，考古专家以为马嘴上衔一个圆环，就命名为“舞马衔环”。后经文献专家，考证这就是传说中会跳舞的骏马——舞马！

仕女马球彩陶俑（唐）
唐玄宗曾经让宫廷歌舞团的教官，按照舞蹈演员的标准“训练”了100匹（四百蹄）这样的舞马，并且像演员一样把它们编班排队，每匹马都给起一个可爱的名字。每逢塞外西域进献的优质良种马，玄宗先挑选“训练”，都练得会伴着乐曲，踩着鼓点而翩翩起舞，把本应由人才能表演的舞蹈，表演得淋漓尽致。

唐三彩马
舞马表演得最为精彩的节目当数《倾杯乐》，每场要伴随这支曲子要跳几十次……“奋首鼓尾，纵横应节”。这还不算，乐工特意为它们架起三层床板作为高空舞台，舞马则跃身板上，跳得旋转如飞。再增加难度，让几位大力士登到最高层的床板上，再举起一个床榻，舞马则飞身再登上榻顶表演……当表演达到高潮时，舞马会在观众的欢呼中，从空中飞落下来，口中衔着一只盛满美酒的酒杯，款款走到在主宾席就座的唐玄宗面前。然后，后腿自然卷曲，前腿挺立，昂首挺胸，蹲臀翘尾……优雅地向皇帝陛下敬酒祝寿（“上寿”）。不得不感谢大唐的能工巧匠们，能把这样的生动画面记录在这把“鎏金舞马衔杯银壶”上。

牧马图（唐，韩幹）
舞马以最精彩地表演赢得了盛唐的青睐，也博得了唐玄宗的喜爱。如何把自己最爱的宠物——舞马，打扮得更加靓丽，唐玄宗煞费苦心。他为舞马量身制作了各款质地精良，做工考究，花纹精美的“时装”，还得披上金银编织的“绶带”，颈后的鬃毛间再戴上美玉珠宝镶嵌的“首饰”——这种“盛装”正是舞马独有的耀眼华服。

彩绘勾头马（唐）
唐玄宗当皇帝的43年间，每年生日“千秋节”（国庆）舞马衔杯都成了压轴节目。当天，舞马都会准时来到唐朝最高规格的大礼堂——勤政楼参加盛典。为了保证舞马表演常态化和全天候，唐朝宫廷建成了一处专供舞马表演的大礼堂——戏马殿。

乾陵翼马（石雕，唐）
我们今天所说的“马尾辫”，是指女性把长发扎在脑后，形成马尾状的发形。而唐代的许多马，却扎着现代女人的辫子——把马尾上的长毛编成辫状，盘结在臀部。这种做法是为了不影响观众欣赏，舞马的舞步；同时，也不让马尾晃动而影响舞跳舞时的节奏感。

唐代马配饰示意图
作为盛唐代表的舞马，兴于开元盛世，而终于安史之乱。玄宗天宝十四载（755年），天下大乱，玄宗仓皇出逃。昔日陪伴皇帝享尽荣华的那100匹舞马，流落民间……叛将安禄山攻陷长安，没有急于抢夺美女，而是直奔御马院，搜寻当年使他一见钟情的舞马。他大海捞针般，找到仅有的几匹，如获珍宝，赶紧派兵护送回老巢范阳（今天北京）。

游马图（唐）
后来，安禄山父子败亡后，存世更少的几匹舞马，又流落到他的部将田承嗣的军中。田承嗣营中庆功，军乐响起，这几匹舞马闻声起舞，军中兵士以为马疯了，就用棍棒狂打。结果，舞马以为自己跳得合节拍，越发跳得卖力，最终都惨死在乱棍之下……知情人都为倒在血泊中舞马而落泪，叹息说：它们可都是玄宗最钟爱的舞马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