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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的 小 学
人总是怀旧的，尤其是渐去渐远的儿童时期，而小学阶段的岁月，更是值得一辈子珍惜怀念。我怀念我的小学。我的小学叫柴河小学，这是个不很出名的小学。我从这里开始上学，这里是我的启蒙之地。现如今，这所小学已不存在了，成了一片废墟。我每次回故乡经过这里，总会在这里停一会儿，举目四周，便自然地会想起，这儿原来是一所热闹的小学。
是啊，时光倒退回五十多年，那时的小学校园真是热闹啊。校园里有三百多名适龄孩子在这所学校上学，他们来自周边的五六个大队（现在叫村）。这是一个完全小学，从一年级到六年级，大多数时候办六个班，每年级一个班，有几个年份，一年级和二年级各办了两个班。 在回忆里，我似乎又看到了五十多年前的自己。肩上跨着一个用土布染色的书包，书包里面装着一两支铅笔，几本簿簿的书和练习本，沿着乡村那条狭窄的、而且布满坑洼的小路，蹦蹦跳跳地走进学校。 据说柴河小学创办于上世纪五十年代末，校址位于新民大队的肖立朝塆的东北面，与金星大队和精华大队交界。为什么学校的名称叫柴河小学呢？因为学校的东面不到一里路的地方，有一条小河叫柴家河，依据这条小河的名称而叫柴河小学。我想，当年取校名者的用意是否指这所小学会像这条小河流水一样，永不停息，源远流长，现在已无法考证。 柴河小学占地面积三十多亩，西面有一小山坡，校舍依山坡的地势而建，南高北低。靠东面有一条较宽的沙土路，小学的校门朝东向，门前就是这条沙土路。
走进校门，正面是一大块平地，西面有一排背靠山坡的教室，一共有四间可坐五十多学生的教室。教室的走廊的尽头挂有一口铸铁的钟，上下课时，老师用铁棒敲打这口钟，立刻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这声音回荡在校园的上空，连校外出工的农民也能听见。
进校门的左边，有一排房子，与那条较宽的沙土路平行，窗户向着东方，早晨，太阳一升起，阳光就能通过窗户照射进来。这里是教师的宿舍和办公室，会议室。 靠正南面有一排房子，这排房子与教室和教师宿舍垂直，房子前不远有一口水井，这是教师的厨房和餐厅，有一个保管室，饮事员住在这里，为教师做饭。 进校门的右边靠东北面有一排向南的四间教室和几间教师宿舍，这排房子的西面建有公共厕所，房子的前面有一个活动广场，活动广场有一篮球场，还有用土砌起来的几个乒乓球台子，在广场的东方有一个土台，土台是升国旗的地方。有时开大会老师就站在台上讲话。我加入少先队，领奖，表演节目时上过台。 校园房子前面和四周的空地上种了好多树。有樟树，桂花树，桃树，扁柏树，还有很多叫不出名字的花草，这些花草和树木把校园打扮得像花园一样，美丽极了。校园里还有一大块菜地，种上了许多蔬菜，这些蔬菜都长得很旺盛。大多数时候看见炊事员在菜地里劳动。学校的四周除了房子外，其余的都做了围墙。校门两侧的围墙用石灰粉刷得雪白，两侧写有“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大红标语，还有竖写的“柴河小学”校名。远处一看这大红标语，就知道这里是一所学校。
我的小学环境优雅。虽然都是土砖平瓦房，但是，建设得相当好。校园和教室很干净，墙壁粉刷得很白。每间教室的墙上都贴有图画，如毛主席题写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向雷锋同志学习”的图画，还有雷锋的画像等，每个教室前面有一块木制的黑板，教室里学生用的条桌和条凳也排得很整齐，教室的后面墙上还有学生的学习专栏。
我的小学实在是一个好的小学。我启蒙在这里，我认识的第一个字、第一个数在这里，学会的第一首歌也在这里。在这里，我懂得了一支铅笔加一支铅笔，是两支。我开始认真地读语文课本，抄写语文课本，从第一课“日、月、水、火”，抄到第二课“山、石、田、土”…… 我家离学校很近，不到一里路。我上学先要经过一个很大的池塘，池塘的岸上长有茂密的小竹子，春天长有很多嫩竹笋子，我把嫩竹笋子抽起来折断，做成口哨，呜呜呜，吹着去上学；夏天，竹子长得很旺盛，竹根被池塘里的水淹没了，竹根下面的泥土被水冲洗没了，底下都是竹根，鱼儿喜欢藏在竹根下面，我就下到池塘，把手伸进竹根空隙处摸鱼儿，每次都能摸到几条小鲫鱼。有一次，摸到一条蛇，吓得我哇哇地喊叫，好久再也不敢下水去摸鱼儿。夏天下午放学早，我们有时到池塘里游泳。那时候池塘里的水非常清澈。我在这里学会了“狗爬式”，还学会了仰游，还会浮在水面上肚皮露在水面人不沉。每次我们游泳，都有大人在岸边，怕我们出事。老师也多次在班上强调不要下水游泳。 走过池塘，就是一段田埂泥路。一遇下雨很不好走，坑坑洼洼，只得脱了鞋打赤脚。冬天天气冷，我就得从肖立朝塆中穿行，路程大约远了一半多，但是路要好走许多。走过这段泥路后再翻一个小山坡就上了大路，离学校就不远了。
我从小学一年级到三年级，是懵懵懂懂地度过的，真正留有记忆的是从小学四年级开始。从四年级起，真正懂得什么叫理想，怎样写作文，如何运算四则题，该是从这时开始的。四年级上学期，我加入了中国少年先锋队，戴上了红领巾，开始知道了五星红旗是我们的国旗，红领巾是五星红旗的一角，少年先锋队是共产主义事业的接班人。我知道《义勇军进行曲》是我国的国歌，我开始学唱这首歌。 我小学四年级时的语文老师是位年轻的男老师，他很会讲语文课，和我们同学相处得非常好，大家都很喜欢他。我记得他讲鲁迅的《少年闰土》（从鲁迅《故乡》中节选）时，声音抑扬顿挫，手舞足蹈，把少年闰土的形象表演得活灵活现，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至今五十多年了，《少年闰土》中开头的一段文字，我还会一字不落地背诵下来。从那以后，我开始喜欢语文课。到了五年级下学期，这位老师调走了，也不知道调到什么地方。我和同学们一样，舍不得这位老师调走，我记得当年我还哭了。这位老师如果健在，还没有到80岁。
一想到这位语文老师，我又想起了我写过的一篇作文。那是小学四年级放寒假时，老师布置寒假作业，写一篇过春节的作文。我写的是《吃年饭》，农村叫“还福”，有鱼肉豆腐吃，还有鱼丸子肉丸子吃。我和两个弟弟一个妹妹都盼着过年“还福”，可以美美地吃一餐。我记得吃年饭那天起得很早，一大桌子丰盛的菜，我爸爸还在桌子上放了一碗腌菜。我说，这么多好吃的，别放这碗腌菜。我爸爸对我说，我们有魚肉吃，日子过好了，可不要忘了吃腌菜的日子。意思是叫我们这些孩子不要忘了吃过的苦。吃完年饭后，我就写了这件事。开学后，我的这篇作文受到了老师的表扬，经老师修改后让我再抄写一遍，贴在教室后面的学习专栏里。从那以后，我就爱上了写作文。
我的小学的学习生活非常丰富，校内经常开展各种体育活动。有跳绳子，踢毽子，拔河，还有打篮球，乒乓球等，当时我的个子太矮，喜欢跳绳和踢毽子。有一年春天，学校组织我们班去参观白莲河水库大坝。我们起得很早来到学校，自带干粮，在老师的带领下步行几十公里，下午才到白莲河。这是我第一次离家出外门，我登上巍峨雄伟的水库大坝，老师向我们介绍了白莲河水库修建的情况，听后我很受教育，觉得人的力量真伟大。晚上我们都住在一个学校里，第二天参观了发电厂后又步行回家。当时我刚满十岁，两天步行一百多里路，也不觉得累，只觉得开心。
还有一次，学校组织看电影《英雄儿女》，这部电影写的是抗美援朝时战斗英雄王成壮烈牺牲，妹妹王芳又继续战斗不幸负伤的事迹。看完电影后，我被英雄王成和他妹妹的事迹所感动，很想买《英雄儿女》这本书看，便给在罗田县城工作的爸爸写了封信，叫他帮我买这本书。收到信后，我爸爸到书店，书店里没有卖这本书，只给我买了一本《新儿女英雄传》，这也是一本小说，歌颂的是牛大水在解放战争时期与敌人英勇斗争的故事，我很快看完了这本书。后来我迷上了看小说，上课时偷偷看，回家点煤油灯看到深夜。先后向我塆里正在浠水一中读书的叔叔借看了《红岩》《林海雪原》《野火春风斗古城》《破晓记》《苦菜花》《太阳照在桑干河上》《山乡巨变》等长篇小说。由于迷上看长篇小说，被小说中的故事情节所吸引，课也没有认真听，作业也没认真做，期末考试成绩下降。年轻的语文老师找我谈话，批评了我，并语重心长地告诉我，要在听好讲，做好作业，掌握课本基本知识的前提下，才能去看课外书籍，也不能光看小说，要学的知识很多很多。语文老师还送我一本《十万个为什么？》这本书。听了老师的一叙话，似乎我的心一下子开了窍，懂得了要重视基本知识的学习，懂得了人生的道路漫长得很，那时还只开了个头。
我从柴河小学毕业后，柴河小学改办成了柴河中学，我便又成了柴河中学的一名学生。我又在这里学习了两年，进入汪岗高中。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我在县城机关工作，我爸爸告诉我，柴河中学拆迁了。我问为什么？爸爸说，初中压缩，学生减少，整个管理区只办一所初中。
我的小学以及我的柴河中学从地面上消失了，留下的只是我的记忆和怀念。
作者简介肖曙阳，男，中共浠水县委党校原副校长，高级讲师，现已退休。喜欢写作，所写各类文章曾在一些报刊、杂志上公开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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